剛出鍋的炸浮元子尚且燙手,拿細竹簽挑起來,在寒風中滾上一圈,溫度就正好了。
在油鍋中滾過一遭的圓子外皮焦香酥脆,內裡綿軟香糯,那小販做浮元子極舍得用料,挑著圓子輕輕那麼一咬,便能爆開滿嘴和了白糖的果仁香。
這味道令慕大國師吃得眯了眼,一份剛炸好的浮元子幾下就被她扒拉下了肚。
像一隻吃飽喝足後舔著爪子的小狐狸。
墨君漓看著小姑娘滿足的樣子不由失笑,抬臂晃了晃那兩份多餘的點心“還要不要?”
“不了殿下,這東西雖好,卻不宜貪多。”慕惜辭略略搖頭,小臉一本正經的繃了起來,“浮元子乃是用糯米粉製成的,黏食吃多了難免要灼燒脾胃,一份足矣。”
“行,那這兩份我便留著等下拿給樂綰,或者帶回去給燕川。”墨君漓頷首。
“咦,燕川今夜不在嗎?”慕惜辭稍顯驚詫的揚了眉,印象中除非這崽子自己大半夜偷溜出來,其餘時間,燕川這個暗衛頭子基本都是跟他形影不離的。
雖然不一定能在明處看見他就是了。
“唔,他被我派出去乾活去了。”墨君漓說著咽下手中最後的那隻炸圓子,將油紙整齊地疊做了小塊,順勢取來小姑娘攥在手裡還沒找到地方扔的油紙,一同疊了,丟進街角擺著的竹簍中。
“嘖。”慕惜辭咂嘴,上元節把人派出去乾活,果真是天家子弟,壓榨屬下起來,都是一樣的沒人性。
“說來。”慕大國師摸出帕子擦了擦唇邊吃圓子留下的點點油漬,“我著實沒想到,殿下您竟能接受這樣路邊的小攤。”
並且不光是能接受,看起來吃得跟她差不多的歡。
慕惜辭的眼神微微晃動,她能吃下這些東西,大半得益於前生在邊疆帶兵苦慣了——
邊城裡哪有什麼山珍海味?有得乾糧吃便不錯了,若逢糧草遲來或者朝中未批軍餉,怕是連乾糧都沒有。
莫說乾糧……有時候連一口乾淨點的水都撈不到,在北疆便就地啃兩口積雪,南疆便舔食草葉上的露珠或乾脆嚼兩口草莖……
任是再嬌氣的官家子弟,到邊城住上一陣回來後都得嬌氣全無,何況她是在那地方呆了整整十一年的人。
但是,慕惜辭的眸底微暗,這位七皇子看著可不像是吃過苦的,雲璟帝最寵愛的孩子便是元清留下那一雙兒女,他從小的吃穿用度,都應該是乾平最好的才對。
總感覺……
這位七殿下表現得不太像個被嬌慣大的皇子。
“這有什麼想不到的?”墨君漓輕笑,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慕小姐,我可沒你想象中的那麼金貴。”
前生詐死流落他國之時,他也是吃儘了世間苦楚之人。
墨君漓斂眸,長睫在他眼下投出兩道細密的黑影。
他拉著慕惜辭迅速穿行過今夜參比的各式花燈,而後帶著她拐進坊市一角,抱著小姑娘三兩下便躥上最高的樓頂。
“還好,還不到三更,趕上了。”站定後的墨君漓抬手擦了擦額間並不存在的汗珠,慕惜辭踩著那房頂的磚瓦陷入了沉思——
她果然還是覺得這個七殿下腦子裡有點那什麼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