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小國師又在卜卦了!
“真的?”墨書誠緊繃著的唇角一鬆,剛欲邁步便猛地頓了足,他蹙眉,低頭沉吟了半晌,“可本殿怎麼記得……北帝靈簽第三十九道是下下卦?”
“進退出行俱不利,且需防範暗中欺……這怎麼聽都不是個吉卦吧?”華服青年狐疑萬般,他日日要卜,心下早將那幾套簽辭記得滾瓜爛熟,絕不會出錯。
“殿下,您說的那是北帝靈簽——”解斯年眼中笑意依舊,“可您剛剛拿起的那套分明是呂祖靈簽。”
“您是常日卜卦之人,怎的將隻有四十九道簽文的北帝靈簽,和足有百道簽文的呂祖靈簽弄混了?”解斯年笑道。
他袖中蜷曲掐訣的手指驟然一鬆,困在墨書誠眼前那點微不足道的迷障亦隨之消散,後者聞言仔細低頭看了看手中簽筒,片刻一聲輕呼。
“咦?還真是呂祖靈簽,我就說今日的北帝簽怎變得這樣多,原是看差了眼。”墨書誠懊惱撓頭,他從未想過,自己這每日都要占卜的人,竟會有一天弄差了簽筒。
“斯年,呂祖第三十九簽是什麼來著?”
“鞭策長安路,天仙第一班。已及時,春風桃李姓名奇。”解斯年應聲,不緊不慢誦出卦辭,“一枝獨占梅花上,次第春風到草廬;三十六宮春,上國定觀光。”
“殿下,此乃古人三顧草廬之卦,見吉。”
“是……是嗎?”墨書誠頗為猶豫,一則他實在不敢確定此事吉凶;二則,那卦有潛龍在淵之意,須得待時而動。
他亦不敢確認,眼下這場春試,便是卦中所謂的“時機”。
得此等卦象,“時機”二字幾乎便能斷決了生死——倘若時機抓準,那即是龍躍於淵,行飛龍之勢;可倘若時機有誤……
情狀無所更變便已是最好的結果,運氣差一些的,隻怕要累及性命。
“自然是吉卦。”解斯年頷首,上前一步,緩聲分析,“殿下您看,得此卦者,如龍潛於淵,得時必起。”
“您再想想,殿下,為承大統,您已蟄伏了數載,這不正應那‘潛龍在淵’之勢?”
“這……大抵稱得上吧。”墨書誠遲疑,自他下定決心要一爭大統、暗地裡積蓄力量至今,的確是有個四五年了。
隻不過這些年裡的進度格外緩慢,看著跟沒怎麼準備差不多就是了。
“那就對了。”解斯年和煦彎眼,“得此簽者,因才能為人賞識,而得施展之機。”
“殿下,我們先前不是分析過了嗎?聖上肯將春試這般重要的任務交付於您,這正是他對您的信任與賞識、想讓您好好大展一番身手。”
話至此處,青衣風雅的青年語調微頓,聲線亦變得格外悠遠綿長“殿下,這可是剛好對應了您卜出來的簽辭呐——”
“可……話雖如此,本殿求簽時不慎將呂祖靈簽當成了北帝靈簽……”墨書誠的眉頭糾結成了一團解不開的疙瘩,“斯年,你確定這不會影響簽文卦辭嗎?”
“通常而言是不會的。”解斯年說著,抬手一捋鬢邊垂落的兩綹碎發,“您若實在放心不下,大可換一套簽子,重新卜過便是。”
“如此,倒是更嚴謹些。”墨書誠頷首,廣袖一斂,便欲取來套新的靈簽。
解斯年立侍一旁,好整以暇地注視著他的動作,孰料,當墨書誠的指尖,眼見著就能碰上那套周公靈簽之時,他卻忽然收了手。
“不妥,不妥。”墨書誠連連搖頭,“本殿適才求簽,便不慎弄錯了簽文,此番再求,豈不是又要亂了套?求簽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