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把這信帶回去給主子。”裝完信的解斯年重新抬手拍了拍蒼鷹的羽翼。
蒼鷹聞此,低頭蹭了蹭他的臉頰,轉而振翅飛遠。
解斯年在原地注視著鳥兒漸小的身影,輕輕撣去它在他肩上遺落的羽毛,做完這些,他仔細檢查了衣衫,確保再無其他可疑痕跡,再度翻過了小巷。
從破舊小巷走出來的解斯年正了正腰間的玉帶,腳步亦跟著輕快了些許,他哼著小調徐徐步出,那樣子,像是剛解決過什麼急切不已的事。
“要不然……中午就吃點家常小炒吧。”風雅青年舉頭望天,頗為自在地自言自語,當真衝著中集坊市去了。
而他身後四丈之處,四皇子府外一角,先前自稱去報信的小廝微微探出了腦袋。
他看著解斯年的背影,禁不住低頭嘀咕“先生隻是內急難耐,去巷子裡小解了嘛!五殿下還真是多慮了。”
“先生怎麼可能真的投奔四殿下——”
四殿下醉心於黃老之術,卻連卦象被人更變了都不知道,此等皇子,焉可為君?
以先生的聰慧,哪裡會跟著他。
小廝垂眼,輕蔑地勾了勾唇角,轉身向著長街另一側行去——
這一次,他當真是去相府回稟消息的。
“何大人,這是晁大人剛派小人給您送來的名單,說是與往年一樣,種種要求都寫在上頭了,還請您過目。”
禮部,司務(從九品官名)垂頭送上一份薄薄紙卷,何康盛接過的刹那微蹙了眉頭,他知道這是向晁陵行了賄的書生名單,但往年的名單上,可沒這麼多的字。
何康盛皺著的眉頭不曾舒展,亦不曾打開看那紙卷,他將那東西放在了手側,抬了頭“除了名單,尚書大人吩咐了彆的什麼嗎?”
“回稟侍郎大人,沒彆的了。”小司務搖頭,“大人,若無他事,小人先下去整理會試謄卷、糊名用的紙張去了。”
“好,你去罷。”何康盛頷首,待司務離開了屋子,方才打開那卷宣紙。
大片的字跡令他的兩眼發花,他強撐著看罷了其上寫著的內容,忽然怒火中燒,猛地抬掌拍了書案。
這日子他受夠了。
但……他又能做什麼呢?難不成還要帶著這些,向上報告給聖上?
何康盛驟然泄了氣,一攤泥似的窩進了大椅,與晁陵關係甚密的乃是安平侯府,即便他稟報給了雲璟帝,又有什麼用?
隻能讓他被同僚盯上、被侯府恨上罷了。
算了,由他們去吧。
何康盛頹廢不已,這股恍惚一直延續到他回府,他甚至沒發覺在路上碰到了王梁。
“何兄。”王梁見他滿麵恍惚,忍不住開口喊住了他。
“啊……王侍郎,抱歉抱歉,我適才沒注意到您。”何康盛被他喊得一怔,繼而連連致了歉。
“何兄,無礙。”王梁擺手,略略試探,“何兄,我見您神色不寧,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煩心事……那可委實多了去。”何康盛聞言一聲長歎,對那些“煩心事”避而不答,“王侍郎,我心中苦悶得緊,您可有什麼辦法,能讓愚兄排解排解?”
“苦悶?”王梁聞此蹙眉,片刻舒展了眉頭,“那我倒不太清楚,不過內人先前苦悶,曾去夢生樓尋過妄生道人,她說那道長頗有道行,輕鬆點破了她所思所想……”
“小弟想來,若那道人真這樣厲害,許也能為何兄解惑。”
何康盛聽罷,詫然瞠目“夢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