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
晁陵輕歎著合上了抽屜,他留下這枚玉佩,隻當是祭奠下那倒黴的書生——
來生莫要再犯到他手上。
“何大人,您來啦。”禮部文清堂偏殿,何康盛照例來此巡察會試答卷的謄卷情況,忙著謄抄試卷的小司務抬頭見是他來,忙不迭打了個招呼。
“嗯,我來看一眼。”何康盛頷首,狀似無意地翻了翻小司務麵前擺著的那摞宣紙,盧子修等人的試卷赫然在列,他見此微微挑了眉梢。
“這些是都謄抄完了的嗎?”
“是的大人,那些都是謄抄完了的。”小司務點頭應是,回身看了眼其他幾名忙著謄抄考卷的司務與學士,“大家謄抄完的都在這了。”
“不錯,”何康盛淡聲誇讚一句,“還剩多少沒有抄完?”
“還剩下百十來份。”小司務掰著指頭點了點,“若是快的話,明兒上午就能謄抄利索,糊名快一些,不出意外,後天便能全部弄完。”
“好,辛苦你們了。”何康盛下頜微收,順勢拿起那摞抄完的試卷,“這些謄寫完了的答卷,我拿回去整理一下封存起來,剩餘的你們先抄著。”
“好的,何大人。”司務道,見何康盛轉身離去,跟著重新提了筆。
百十來份答卷,每張都要用正楷謄寫一遍,他們的效率注定快不了多少,這會得趕緊抓緊時間。
小司務低頭奮筆疾書,何康盛則帶著那摞東西不緊不慢地回到了自己辦公之處,自抽屜裡翻出張寫就多時的答卷,其上書著盧子修的姓名。
早年他也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之輩,會試那日他特意仔細看過了盧子修的答卷,將那策論一字不落地記在了腦中,並提早回來,模仿著他的筆跡,寫下此份文章。
何康盛歎息一聲,將那假的答卷混入其中換出了真的,並迅速把真的那份折疊整齊,塞進了袖籠。
依他對晁陵的了解,他既敢調換兩位考生的策論,這會自然是要來銷毀這份試卷的。
所以他多留了個心眼,提前偽造份與真的相差不多的假卷,晁陵來此摧毀證據必不會細看,如此便能瞞天過海,藏下一份有力物證。
藏好了盧子修的策論,晁陵慢條斯理地整理起桌上考卷來,不多時晁陵果然敲開了他的房門,他抬眼看見他,起身行了揖“尚書大人。”
“無妨,坐。”晁陵一揮衣袖,漫不經心地一點桌麵,“聽司務說,你把他們謄抄完的答卷帶回來整理了?”
“怎麼樣,整理好了沒有。”
“大人說笑了,下官哪有那麼快的速度。”何康盛淺笑,“才剛開始整理,連京畿(音‘雞’)的都沒分完呢。”
“隻你一人,自然是慢,這本就不該是你一人的活計。”晁陵說著,“隨意”分出一半答卷,“這樣,這些我帶回去整理,等下分好了再送來。”
“如此速度能快一些。”
“那便勞煩尚書大人了。”何康盛斂眸。
“無妨。”晁陵擺手,帶著那摞宣紙大步離去。
何康盛看得清楚,“盧子修”那張,分明被晁陵裹挾在內。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