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愧疚萬分,除了對她的所需之物有求必應外,他著實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那時他不清楚她心下已然積了厚厚的怨,倘若他清楚,定不會將蕭府放得那般徹底。
他成為帝師不久,他的父母便雙雙駕鶴西去,知曉二老去世的那一個刹那,他無端感到一陣輕鬆——
他做了太傅,且是曆經了兩朝的太傅,是過了知天命年歲的老臣,前朝的勾心鬥角終於再與他無關了,他覺得他總算能安下心來,好好回家看一看他的孩子們。
可當他回到了蕭府,看到孩子們望向他的眼神中,有尊敬、有畏懼、有好奇有探究有不滿……有世間萬千種情緒,唯獨尋不到“孺慕”之時,他才恍然察覺,原來他已在他們的生命中缺失了。
對他們而言,“父親”更似一個冷冰冰的、隻存在於書卷之上的符號。
令他們母親怨懟不快的符號。
他怔愣了許久,待到目光觸及他們身上駁雜混亂的色澤的瞬間,他才品出他夫人心底裡埋藏著的“怨”。
她年輕時,曾是這京中最為出色的大家閨秀,現在卻也行了那條寵慣孩子的歪路,她眼中的是非已然變了樣,深宅大院又成功逼瘋了一個溫婉的女人。
於是他心中的愧疚越發重,竭儘全力地想要彌補他們,想要將行歪了路子的幾人拉回“正軌”,可他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失敗得徹徹底底。
他的夫人直到咽氣那天,也不曾真正原諒過他,幾乎定了型的孩子們也不肯做出他認為的、應有的改變。
他們隻是學會了在他麵前演戲,演成那副他期待的模樣。
殊不知,是真是假,在他眼中分明得仿若白紙上浸了一捧墨,隔著十丈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也許這是續命之法帶給他的懲罰。
駐足在蕭府路上的老人垂了眸,十二年前得那場重病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的壽數終於儘了,以為自己總算能夠解脫,卻不料一覺醒來他又恢複如了常。
一如數十年前那樣。
他明白,他的孩子們偷偷為他續了命,為了那可笑又虛假的富貴。
可祖宗們積累的功德早就消耗了了,現在的代價又能是什麼呢?
蕭玨忽的笑開,那笑滄桑又帶著點說不明的癲狂。
他們大半是把蕭府的香火徹底斷掉了。
蕭氏的基業呀……
到底是毀於一旦。
老太傅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一行混濁老淚悄然自眼角滑落,他放掉了那片纖細而柔軟的花瓣,背了手,遠去時的步伐略有些蹣跚。
蕭府的這條路,他走過無數次了,而今卻不知還有幾次能走。
他知道時至今日,自己的壽數又一遭要臨到了儘頭——
而這一次,是真正的解脫。
????我果然不想評價他
???????他很可惜
???????但我們都沒法說他是對是錯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