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扶著雙膝,腰杆挺得筆直,他有時覺得陛下活得真累。
他的世界裡,好像從來就沒出現過“信任”二字。
除了他自己,他不會去主動相信這世上任何一個人。
包括他的朝臣,包括他的雙親,乃至包括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和他那兩個親生女兒。
白景真靜靜凝視著榻上的帝王,他眉眼間的威儀猶在,身子卻已然大不如前。
登基以來的終日操勞,與多年來的渾然不加節製,早便掏空了他的基底,他知道他已瀕臨大限,天歲大約就在這幾月之間。
他老了,滄桑憔悴、形銷骨立,他看著他一身明黃的暗紋中衣鬆垮垮地披在身上,衣領子裡露出一截裹了皮囊的枯瘦胸骨。
他眼窩深陷,花白的頭發掩不去他臉側橫生的斑。
他暮氣沉沉,再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白景真垂睫看向指尖,在他的記憶之中,文煜帝似乎還是那個滿腹雄心壯誌、殺伐果斷又手段狠辣的青年帝王,他一時竟很難將麵前這行將就木的半百老人,與他記憶中的元濉關聯到一起——
一切都無端顯出三分荒唐。
青年蜷了指尖,衣裳的下擺登時被他抓擰出幾條細細的褶子。
先前去請太醫的小宮女去而複返,隨著她一同趕來的,還有今日在太醫院當值、大方科與接骨科的四五位太醫。
太醫們入得室內,先是規規矩矩地向著帝王行禮問了安,待大方科的聖手小心替元濉請過一番平安脈後,這才在帝王的示意之下,轉頭將白景真圍了個圓。
白景真忍著心頭那點微妙的不適,任太醫們對他請脈的請脈、摸骨的摸骨,一圈人輪番折騰下來,竟足耗費了小半個時辰。
“啟稟陛下,白公子的右腿的確是在二十餘日前,從高處跌下後,觸到山石一類的硬物而磕斷的。”老太醫端著廣袖,沉聲與帝王彙報著青年的傷情。
“且公子此番摔得頗重,當日斷骨處隻怕已生了骨茬。”
“好在續骨之人的手法嫻熟,又及時取出了絕大部分的細碎骨茬,加之公子習武多年,體魄強健,傷勢雖重,卻未留下太多的隱患。”
“如今公子的傷處已好了近八成,餘下兩成,隻需適度靜養,再服下幾副湯藥調理一番便好。”
二十餘日前,這時間確乎對得上。
元濉不動聲色地斂了眉眼,替他續骨之人手法嫻熟,這倒無甚異處。
能在山中生活多年的獵戶,大多都有一手接骨正骨的好技術,偶有幾個會開刀縫傷的也不算有多稀罕。
這麼說,景真當日還真是從聿川林中滾下去的?
????心情複雜的貂要去打遊戲了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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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