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主卻緩緩轉過頭,
衝他笑了笑“老田,
辛苦你了,
謝謝!”
“您這是……”老田感動得直飆眼淚,
他一邊用袖子抹眼睛,
一邊沒話找話道“這人老了可真是沒用,
熬個夜也掉眼淚,
真是讓您見笑了。”
“是啊,
人老了,
可真沒用。”
宋家主接完這句後,
病房裡直接沉默下來,
好一陣,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
足足過了五分鐘,
宋家主才衝老田伸出手“老田,
把手機給我。”
“啊?”老田一驚“家主您想給誰打電話啊?
是給浩宇少爺打嗎?
我幫您打吧?
您這才剛醒,
身體還……”
“我,是想打給苗欣小姐。”
老田本來想說,
這麼晚了,苗欣小姐大概已經睡覺了,
可是對上家主固執的眸子,
他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宋家主接過電話後,
倒也不避老田,直接給苗欣撥過去,
電話響了十幾下,才被接通,
裡麵傳來男人冷冽到極致的不耐煩聲音,
帶著濃鬱的起床氣“喂?
我是厲宸寒。”
宋家主登時打了個哆嗦,
但他並沒掛電話,
而是深吸一口氣,
扯著還不利索的聲音道“您好寒爺,
我是宋家恒,
我想找苗欣小姐。”
電話裡一下子沒了聲兒,
就在宋家主以為電話已經被寒爺掛斷了的時候,
寒爺的聲音再次傳來“等一下!”
很快,
電話裡換成苗欣的聲音,
也帶著明顯的起床氣,
卻比寒爺興奮“宋家主,
您徹底醒了嗎?
有沒有讓值班醫生給您做檢查?
要不,
我給爵爺打個電話吧,
他今晚在醫院沒回來。”
“不用這麼麻煩了,
我很好,
三天前就清醒了。”宋家主笑起來,
這次,
他笑得很真誠,
像小孩子似的滿足,
然後,
不等苗欣開口,
他突然問“苗小姐,
我大半夜給您打電話,
隻是想問您一句,
糖糖她,
還好麼嗎?”
老田“啊”地驚呼出聲,
他趕緊用手捂住嘴巴。
宋家主的表情卻很平靜,
仿佛篤定苗欣一定會回答。
果然,
苗欣在電話裡足足沉默了兩分鐘,
才低聲道“她,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宋家主的眼淚一下子飆出來,
他像小孩子似的舉著左手在頭頂用力揮舞了兩下,
這才吸著鼻子道“不好意思苗小姐,
這麼晚了還打攪您,
我……我掛了。”
“等等!”苗欣突然出口阻止他“宋家主,
您剛才專門告訴我,
您三天前就醒了,
我大概能體會到您的用意,
所以我也不打算跟您掖著藏著。
我其實一直有個問題想問您,
您能如實回答我嗎?”
“您請問。”
“您應該知道,
您這次中風腦出血,
對宋氏來說,意味著什麼?
如果沒有寒爺穩定大局的話,
你們宋氏很有可能會像陸氏一樣,
直接土崩瓦解。
所以我想問問您,
您為什麼明知自己病倒的嚴重性,
還要把你們長房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轉讓給糖糖?
難道那時候沒人告訴您,
糖糖去世了嗎?”
“嗬!”宋家主笑起來,
他笑得十分坦蕩“我就知道,
什麼都瞞不過苗小姐的眼睛。
如果我告訴您,
這是一個老謀深算的商人,提前布好的局,
苗小姐您信嗎?”
“您……您就那麼篤定,
糖糖還活著?”
“對,我篤定糖糖活著,
更篤定,
糖糖肚子裡的寶寶沒事兒,
因為,
糖糖最好的朋友,
最信賴的人,
是苗小姐您和寒爺。”
宋家主深吸一口氣“苗小姐,
他們都叫我老狐狸,
但他們不知道,
狐狸之所以狡猾,
是被生存逼迫出來的。
子軒從小就沒辦法跟子軒和思瀚比,
我隻能自己強大,
隻能讓自己儘可能多一點,
給他尋找到最好的庇護,
讓他將來在繼承了家主之位後,
不至於被人暗算,丟掉性命。
大概狐狸做久了,
我養出來了一雙火眼金睛,
所以當我第一次醒來時,
他們告訴我,糖糖帶著寶寶一起去世了,
我就不相信。
其實,
我明白糖糖想做什麼,
如果是我,
遭遇了這種事情,
大概也想徹底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吧,
所以我從來沒怪過糖糖,
她是自由的,
一直都是。
但是苗小姐,
您能體會到一個絕望的老父親的心嗎?
我指望不了兒子,
隻能指望孫子,
我知道糖糖是個善良又心軟的好姑娘,
隻能算計她。
這一點真的很卑鄙,
但是我彆無選擇,
思瀚都能拋開一切陪糖糖離開,
那麼糖糖接納思瀚,
隻是時間問題。
我們宋家,
終歸錯過糖糖這個好兒媳了。
可我不想錯過我孫子,
我覺得,
等糖糖接納思瀚之後,
寶寶很有可能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
所以我就給宋家留了一手,
用股份,
道德綁架糖糖,
也綁住我孫子。”
老田徹底傻眼了,
家主是不是瘋了?
他在胡說八道什麼?
彆說苗欣小姐和寒爺是宋家的救命恩人,
就算不是,
是不是也應該忌憚一下寒爺的淫威,謹慎開口啊?
他怎麼能這麼無遮無攔地說出,內心最陰暗麵的大實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