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的逆襲1979!
陳平安今天才知道自己是撿來的。
“野種。”
“沒人要的雜種,狗尾巴草。”
…………
冷冽的寒風風呼呼灌進耳膜,堵不住腦海裡回蕩的譏笑聲。
風迷住了眼睛,揮手擦淚間一個趔趄,奔跑中的少年然從原野間遽然消失。
風停了,天地間一片寂靜,幾片雪花悄然落下。
時間在這片荒原上被凍住了,似乎一瞬間,又似乎如光年般穿梭了很久。
忽地,一隻消瘦的黑手攀上了田埂,胡亂抓住一把枯草,借力後再一使勁,五指並攏發狠插進草根凍土裡,指尖傳來陣陣刺痛。
緩了口氣,少年搖晃身軀,借助坡度爬了起來,倚靠在田埂邊,似是有些不適應,亦是感到有些不真實。
顫抖著摸了摸後腦勺,隻有凹陷的淺坑,沒破皮也沒有流血,也不疼。
腳邊一根成人大拇指粗細的木茬斜斜的歪倒在地,用腳扒拉一下,罪魁禍首已然斷裂了,輕輕就被踩進泥土裡。
靠著田埂深深吸了口這個時代的空氣,隨手扯起一顆不知名野草,掐掉枯葉甩掉泥土,毫不猶豫把小截根莖塞進嘴裡,閉眼嚼巴。
指尖的痛感在寒風中迅速麻木了,現在他迫切需要這個世界的東西,來繼續證實這個發生在自己身上,荒繆又離奇的事件。
“呸,呸,真他麼苦。”
吐出嘴裡的混合物,小心眯著眼環顧這方世界,眼前是一小片山穀平原,不遠處是綿延起伏的大山,雪花紛飛,天地一色,灰白籠罩整個蒼穹。
眼前的景色,舌尖的苦澀,手掌裡融化的雪花,都在告訴他,一切都是這麼真實。
沒有太多的喜悅,人間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地獄,不過是換種方式重來一次罷了,把自己未走完的路繼續走完。
既然無法反抗,那就試著接受它!
“哈…呸…”
少年稚嫩的臉上透出和年齡不相符的平靜。
抖落破襖上的泥土和雪花,隨手在臉上胡亂一抹,黑土混合了冰雪,讓本就黢黑的小臉更加精彩。
雪已沒過鞋麵,活動活動腳,感受到一股冰涼從腳底傳導至大腦神經末梢,抬腿一看,左腳布鞋鞋底已然和鞋麵分離,隻有後腳跟處還掛著小半邊。
露出一個大大的豁口,無情的嘲笑著看它的少年。
寒風鑽入,腳指齊齊往裡縮,少年連忙扯上一把枯草,蹲下躲在田坎下麵,用手搓了幾根細繩,把鞋子綁上。
綁好鞋子起身,繼續扒拉枯草,靠著田埂慢慢往棉襖裡麵塞,身上這件棉襖本來就破,補丁摞補丁,剛才掉田溝裡時,又把縫補的地方拉開了,裡麵發黑的棉絮散落在一地。
暗自慶幸“幸好這條褲子還算結實,不然光屁股,把最重要的部件凍壞了,還不如不來。”
半刻鐘後,少年翻越田埂,長舒一口氣,抬眼看了看方向,攏了攏袖口,雙手塞進衣袖裡,腳步慢慢的往山腳走去。
“答應你的,我自然會做到。”少年喃喃自語道。
看著近,走著遠,特彆是在雪地裡,白雪蓋住了路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的衣物已經經不起再一次滑倒折騰了。
白雪無瑕,妝點純潔了這個世界,也掩蓋了這片土地下所有的肮臟。
許久,雙腳終於踏上了黃色的枯草地,山腳到了,這處山澗背陰,樹稀怪石多,雪花零零散散被風吹過來,恰似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黃。
向上望去,山中間是一大片墳地,這片山腰是附近村子所有人的最後歸處,不管是已經來了的,還是暫時沒來的。
死人不能和活人搶地,山下的土地要給子孫後人刨食活命。哪怕被安排到這連樹都長不大的亂石堆裡,逢年過節依舊被要求護佑後人。
拖著麻木的雙腿,順著小道艱難往上爬,路過一個個墳包,少年心中毫無波瀾,開玩笑,一個死過了人還會怕這裡埋著的枯骨。
“我比你們幸運,我又活了。”少年喘著粗氣,邊走邊樂嗬,甚至有些得意。
小道的儘頭,一座新墳孤單的堆在最高處,少年的笑臉戛然而止,驀地,少年原先的稚嫩重回臉龐,腦海裡傳來不可抑製的悲痛,酸痛的手腳瞬間湧出無儘的力氣。
三步並兩步跑過去,直直跪倒在沒有墓碑的小土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