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了。”
猶豫了會,陳平安打消了去推銷的念頭,拿著半邊兔子出門,提著桶帶念娣快步離開。
過了一會,張躍進提著刀從屋裡出來,倚在門框上望著下麵路上越行愈遠的二人,從懷裡掏出半截無嘴香煙,劃火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轉頭對屋裡的同伴吩咐道
“衛東,掏蘿卜,咱哥倆今天吃肉,然後乾買賣。”
……………
“姐,賣了一塊五。”
“多少?”念娣驚跑到前頭,追問道。
“一塊五,不過我有用,你先彆和彆人說,知道嗎。”
“嗯嗯嗯,不說不說,誰都不說。”念娣如小雞啄米樣,連連點頭。
快到家門口時,念娣突然緊張問道“爹娘要是知道你有兔子,怎麼辦?”
“沒事,你就說我吃了。”
“你沒吃啊。”念娣道。
這傻姑娘,笑著搖搖頭,把桶放在門口,正色對她說道
“我吃了,全部吃了,對彆人都這麼說,聽我的。”
“嗷,知道了。”念娣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答應道。
“好了,這半邊兔子你等會藏起來,彆讓人發現了,進去吧,我去辦點事,晚上回。”
陳平安把桶和盆放進院子門裡,沒有進去。
“去哪?嗷,好,我給你留門,早點回哈。”
…………
田野小路上,陳平安在奔跑,頂著冬日的暖陽,風也溫柔了些許。
拿到錢後,他一刻也等不了,他要去公社,他要去買藥。
馬場坪公社離茅草村有十幾裡地,跑的快點兩個小時能到,現在看日頭,應該是兩三點鐘了。
公社他以前去過,他爺帶他去走過親戚,他姑奶就住在公社街上。
可能是穿越者的福利,他記憶力特彆好,以前的點點滴滴,隻要他回憶,都能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裡。
“可彆下班了哈。”
陳平安不敢跑快,保持體力勻速奔跑,再一個這路也是上坡下嶺的,還有未融化雪和冰。
傍晚時分,茅草村知青點。
“來來來,排隊哈,一手票一碗肉童叟無欺。”
張躍進站在公用廚房的土灶邊,一手拿著鐵勺敲擊鍋沿,一手收票。
“你娘,就這麼點肉,全蘿卜,再加點,加點。”
“貳兩票,你要多少?這他麼是肉做的湯,肉。”張躍進看都不看他,直接道
“下一個。”
很有工廠食堂裡掌勺師傅的範,看著舀起一大勺,倒碗裡時一顛一勾一帶,半勺又回落到鍋裡去了。
“哥,我沒票拿錢可以不?”
“錢有個屁用啊,沒票我都花不出去,不行不行。”
“五角。”
“來,碗端穩囉,我給你多盛點。”
知青點共有八人,除掉他和同屋的衛東,大半鍋兔肉湯賣了兩斤糧票,五毛錢,半包煙。
這買賣賺大發了,誰說知青都是窮鬼,他們和社員們一樣掙公分,還有城裡親人時不時的郵寄接濟,比村裡純農民手頭寬裕多了。
不把那小子支走,那半邊兔子絕對有人能買下,那自己還賺個燈啊。
招呼燒火的張衛東上來,給兩人一人盛了一大碗。
“跟著哥,有肉吃吧。”
“嗯嗯。”張衛東端著碗顧不上說話,架起筷子就是造,天可憐見,多久沒聞到葷腥了。
鍋裡還有一勺,張躍進吃完又添了點水進去,就著灶裡的餘溫,抽完煙等開了後,盛進一個鋁製飯盒裡,扣好蓋子,提著出門。
他要去找陳平安,那半隻兔子也得買過來,這次不賣了,留著自己慢慢吃。
到了陳家,張躍進熟門熟路摸到窗下,敲了半天沒動靜。
這小子不會拿回來煮了吧,等不了,張躍進提著飯盒晃到正門,剛要推開院門進去打探打探。
耳邊聽到一聲淒慘的叫聲,腳步一頓,連忙躲到旁邊圍牆蹲下,豎著耳朵聽裡麵的動靜。
“…哪去了?…”
“嗚,嗚,嗚。”
聲音稀稀拉拉聽不太清,見院裡沒人,乾脆推開院門進去,找了個水缸蹲下,這裡正好能看到堂屋裡麵。
堂屋門半掩,一個體格健碩女人拿著竹條坐在坐在桌邊,在她下首跪著一個小女孩。
“說,肉哪去了啊?那個野崽子跑哪去了?”
“啪,啪,啪…”
整個屋裡回蕩著女人厲聲的質問和竹條揮打的沉悶聲。
“是不是被哪個野崽子吃了?”
一直低頭沉默的女孩仰起頭,張躍進聽到了從他進來她發出的第一句聲音。
“平安沒吃,我吃了,娘,是我吃了。”
“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