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刀麵上倒映出他的臉,亂糟糟的黑色短發,青澀稚嫩的側臉,這是18歲的他,但那雙眼睛裡卻流露出“我已經殺過上千人了”的滄桑和冷意。
當楔丸握在手裡的時候,他就仿佛是得到了絕世寶劍和絕世秘籍的孤獨俠客,一個人站在峰頂踩著白色的霧氣,任由風吹動他的衣擺和頭發。
不過他不是俠客,而是忍者。
俠客帥氣又瀟灑,從山賊的手裡救下被搶劫的大小姐的時候,隻會飄逸地留下一句“坐不更名,站不改姓,我就是獨孤路明非是也。”
然後用輕功左腳踩右腳飛走。
而忍者如果沒有查克拉,就隻能默默用手裡劍和太刀為主人殺敵,在危險到臨之前,把一切清掃,退居到陰影中。
路明非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九郎的畫麵,一個那麼幼小的孩子,被關在破爛的樓閣裡。
瘦弱的手把刀遞給你,用葫蘆裡的藥劑為你治療傷口,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你聽不懂的話,唯一能明白的,就好像是他想讓你帶他離開。
在潮濕又陰冷的水道裡待了數天,身上的傷口刺痛發炎,手腳無力,連走路都是痛的。
好不容易爬了出去,也會被人用刀劍砍死,然後周而複始。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他遇到了九郎。
他想帶著比小女孩還好看的九郎逃出這個地獄。
那時路明非還不懂得這個約定有多麼難,他隻是微笑著摸了摸九郎的頭,用家鄉話說,沒問題,大哥哥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為了達成這個約定,他從屍山血海中爬了出來。
一次又一次,龍胤賜予他的不死之力,讓他不斷地複活,即使頭被砍斷,手腳被碾碎,軀乾被刺穿,他也能以完整的姿態從拜坐的鬼佛處重生。
最初被砍傷的時候他還會大喊大叫,在劇烈的痛苦之下向敵人痛哭哀求,乞求他們放過自己的生命,但就算他的喉嚨喊到乾啞,那些拿著太刀的武士也會無情地把刀尖刺入他的胸口。
是啊,你們根本連語言都互不相通,就算你跪下來把鼻涕和眼淚抹到他的褲腿上,他就有理由放過你了嗎
意識到這個道理的瞬間,他就再也沒有哭過了。
他把溫柔懦弱的心藏了起來,隻把冰冷的刀鋒留給敵人。
他經曆千辛萬苦,潛入葦名城,將九郎從弦一郎的禁錮之下救出,
他進入仙峰寺,獲得了能斬斷不死的不死斬。
他斬殺櫻龍,從龍的眼珠裡取出櫻龍之淚。
米娘為了成為承載龍胤之力的搖籃,吃下兩顆蛇柿子。
她雙眼失明,身體變得冰冷,連透過她指尖的米,也變得如細雪一般。
赤鬼、弦一郎、蝶夫人這些人或怪物都已經死在他的刀下。
九郎寄宿在米娘的身體裡,正當他準備與米娘踏上歸還龍胤之力的旅途的時候,忽然,他又回來了,回到了叔叔嬸嬸的屋子裡,那個和堂弟路鳴澤一起的房間。
如果不是手裡的這把楔丸證明著那些羈絆的存在,他恐怕會陷入自我懷疑的深淵。
“九郎米娘”
注視著楔丸,心中有未完成之業。
可這裡隻是一個普通的小縣城啊,他是一個高三的學生,馬上就要畢業,連去哪裡都還沒有著落。
“一箱打折的袋裝奶,半斤廣東香腸,還有鳴澤要的新一期《小說繪》,買完了趕快回來,把桌子上的芹菜給我摘了!還有去傳達室看看有沒有錄美國來的信!還玩遊戲?自己的事情一點不上心,要沒人錄取你,你考得上一本麼?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嬸嬸的聲音在隔壁炸雷般響起。
頓時,如大夢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