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和地麵摩擦帶起一溜青煙,布加迪仿佛脫韁的野馬那樣躥了出去,芬格爾狂叫,單手持方向盤,把油門踩到死。
他是個狂飆的瘋子,車載音響播放重金屬搖滾音樂,他的身軀隨著節奏不停搖擺。
“臥槽,你能不能開穩一點!”路明非大喊。
“彆擔心!這條公路上不會有人的!”芬格爾抓住路明非的手,“來吧!跟著節奏一起搖擺!相信你師兄的車技!我從懸崖上跌下去的時候,你還在和你的小學女同學在泥巴地裡玩過家家呢!”
“懸崖!”路明非指著前麵大聲喊。
“什麼!”芬格爾頭有節律地搖擺。
“我說前麵是懸崖!”
“我看到了!”
布加迪一個驚險的漂移,如果車尾在往前十厘米,就可以和金屬護欄來一次火花迸濺的親密接觸。
速度與激情,用這話形容那一瞬間再合適不過了。
銀色的影子在公路上閃過,把所有的一切都甩到後麵。
風吹得芬格爾的頭發上揚,他叫得那麼大聲,腳死死踩著油門,好像停下來,就會有可怕的東西追上,把他撕成碎片。
路明非望著這個瘋狂的男人,這是他最差的一次乘車體驗,但他沒有抱怨,隻是戴上墨鏡,和師兄一起狂叫。
路明非信任這個男人,在遊戲中把後背交給他的時候,他會做好一切防守,他的遊戲角色總是死在路明非和老唐的前麵。
他們,在迎著盛大的陽光狂歡。
老唐的手機沒電了,他靠在摩托車座椅上,把玩他沒電的黑屏舊手機。
路明非和芬格爾說要來親自接他,他其實隻想問問,他們那邊有沒有司機有空過來載他一下,他願意支付報酬,價格方麵,私人來接不一定比援助機構要便宜,但不會留下記錄,以防之後有什麼蛛絲馬跡牽扯到他的身上。
老唐把雇主分享的導航軟件的下載鏈接分享了過去,路明非答應一聲,說讓他在原地等著,馬上就來。
他躲在樹蔭下,抬頭望天,天上一朵雲也沒有,像是蔚藍的海。
夏日最後的蟬鳴聲在耳邊縈繞。
北美有一種十三年蟬,幼蟲孵化後即鑽入地下。
它們的一生絕大多數時間在地下度過,靠吸食樹根的汁液生存。
到了孵化後的第十三年,同種蟬的若蟲同時破土而出,在四到六周的時間內內羽化、交配、產卵然後死亡。
卵孵化又鑽入泥土,等待下一個十三年。
老唐在麻將館的電視上看過紀錄片,十三年蟬在地下蟄伏十三年隻為了那短短的幾個星期,那是它們活著的唯一目的。
那他呢?他活著又是為了什麼呢?隻為了活著而活著嗎?
他至今都沒有搞明白這件事,但聽到有人遠赴千裡要來開車接他,他忽然覺得,活著,似乎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