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不斷地在他的視線裡調換,他惡心發吐,像是去遊樂園坐了一整天的跳樓機,腦袋脹痛。
恐懼在內心滋生,他大口喘氣,汗如雨下。
朦朧的聲音在呼喚他的名字。
“老唐該死!這是戰場應激反應嗎!醫生!醫生快過來!”
羅納德·唐,這個名字漸漸模糊。
他把踏入舞台的半隻腳收了回來,重新回到了岔路口。
“好不容易有掙脫牢籠的機會,你就要這麼放棄嗎,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一個聲音在誘惑他。
“你可以享受美好的人生,成為英雄被人們愛戴簇擁,失去他又怎麼樣呢?無數的美女,無數的崇拜者,他們隻會呼喊‘羅納德·唐’,為你開香檳,為你解開胸帶上的扣子。”
穿熱辣比基尼的美女排成一列搔首弄姿,玉腿如林,一眼望過去全是白皙的豐滿和美腿,一堆穿沙灘褲戴墨鏡的潮男喊著他的名字,噴湧的黃色透明酒液從瓶子裡噴湧出來。
他的腳步一點沒停下,從簇擁中走了過去,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被火焰攀升,燃成灰燼。
“你不想要大房子嗎?豪華的彆墅,炫酷的跑車,傭人和美食,都唾手可得。”
他踩在了富麗堂皇的大廳裡,水晶的吊燈,華麗的桌布和大餐桌,穿西服的侍者排著隊把一樣樣菜肴端到餐桌上。
金黃酥脆撒白芝麻的烤乳豬,塗抹奶油的蜂蜜蛋糕,烤得通紅的波士頓大龍蝦
他遲疑了一會兒,繼續往前走,火焰,把餐桌以外的地方籠罩,他快步穿過餐桌的位置,進入了下一個地方。
“你不想和他們一起打遊戲嗎?充滿歡呼的夜晚,大殺四方的快感!”
一間狹窄的房間,潮濕陰暗,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方腦袋電腦,屏幕上亮著光。
他坐在椅子上,望了好一會,最後握著鼠標,切換出客戶端,點擊“開始”按鈕,然後選擇關機,屏幕逐漸黯淡,失去了光芒。
他推開門,離開房間。
踏出一步後,他忽然又停下,回到亂糟糟的床上一陣翻找。
一塊被油紙封著的餅,他默默揭開油紙,把餅放到嘴裡一點一點咀嚼。
他的動作緩慢細膩,像是在吃什麼難得的絕世珍品,
舌頭把嘴角周圍的餅餡全部舔到嘴裡,再一次推開門。
所見的是一朵白色的茶花在粗瓷瓶中盛開,隔著那支花,白衣的孩子手持一罐墨筆伏案書寫,一筆一畫。
宣紙上是某個人的臉,沒有笑容,宛如一塊冰冰冷冷的鐵。
孩子訝異地抬起頭:“哥哥,你為什麼回來了?他難道騙了我嗎!可怎麼會”
“我是自己回來的。”他搖了搖頭,走到孩子的身邊。
“死是什麼?康斯坦丁?”
“死就像是被封在一個黑盒子裡,永遠永遠,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裡摸索,可伸出的手,永遠觸不到東西”
“那真是一件難過的事情。”他輕輕撫摸孩子的頭。
“哥哥,都怪我,要是我在爭氣一點兒成為合格的食物,你早就可以掙脫牢籠了吧”孩子垂下頭,委屈地說。
“不,康斯坦丁,你做的很好,是哥哥的錯”他牽住了孩子的手,“如果一個人死太難過,那就試試兩個人吧”
他期盼著你能忘掉他,去過新的生活,他從來沒有為自己想過,因為他的世界裡隻有你。
可連世界上唯一一個記得他的人都把他忘了,這未免太過殘忍了
“真的是笨得可以。”一個人恨鐵不成鋼地說“明明有更輕鬆的路可以走,為什麼非要給我增加工作量呢?一天天就隻知道喊哥哥弟弟的,腦袋裡都是漿糊嗎!”
“如果換做是我,肯定會選擇更輕鬆的路吧”
悠長的歎息聲回蕩
龍王諾頓,睜開了金色的豎瞳。
原來記憶一直在追逐著他,可他卻不願意接受。
當你找到我,我已經忘了你的樣子,等我記起你的樣子,你已經死了。
骨翼從他的血肉中掙脫,在脊背上張開。
所有靠近的人的都被一股熱氣給震開,熾熱的火焰圍繞著他的身體升入空中,他的瞳孔裡帶著哀傷,注視著地麵上一個人的胖臉。
冰袋摔落在地上,芬格爾瞪大了雙眼,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顆大鵝蛋。
“龍骨十字,龍王諾頓,終於展露你的本尊了嗎?”昂熱冷眼立刀,“為什麼不呼喚呢?你沉浸了這麼多年的悲傷和痛苦,準備以何種形式發泄!”
“昂熱,居然真的和你說的一樣,諾頓隱藏在我們之中,還不動手嗎?學生們都在那邊,太危險了!”曼斯的聲音從昂熱衣領處彆著的徽章處傳來。
另一個山頭的樹林裡,一架狙擊槍的準星瞄準著諾頓的頭蓋骨。
“彆著急,才蘇醒的諾頓傷不到人,學生可不是溫室裡的花朵。”昂熱不緊不慢地看向芬格爾魁梧的影子。
他注視著諾頓飛到懸崖邊,收起折刀,走上台階,“注意支援我們的‘s級’,這場戰鬥,他才是主力。”
路明非不可置信地看著火焰纏身的老唐降臨在他的麵前。
“老唐你這是什麼模樣這是你的言靈嗎?是什麼超高序列的言靈對吧,可以讓人長出翅膀,操控火焰在天上飛。”路明非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話“這一定是什麼超厲害的言靈對吧?”
“諾頓,這才是我的名字,羅納德·唐的人生,不過是虛假的泡影罷了。”那聲音冷得和路明非的好兄弟一點都不像。
“你殺了我的弟弟,所以我來找你複仇了。”他從骨翼上折斷一根骨刺,“拔刀吧,路明非,我們的仇恨,唯有死亡能終結。”
那張熟悉的臉變得像是一位真正的君主了,帶著不容否決的威嚴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