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次交易,已經過去九年了,整整九年,居住在這座古雅的豪華彆墅裡的,隻有這位老管家和一些負責清潔的仆從,而他們侍奉的是兩隻暹羅貓,大彆墅變成了大號的貓舍,他們要做的,就是每天給貓貓準備食物,還有鏟屎。
木村浩從一個頂級管家變成了鏟屎官。
他從零開始學習各項與貓咪相關的知識,比如如何為貓咪搭配飲食,市麵上那些聲稱能讓貓咪毛發油量的卵磷脂藥丸,其實真正的效用還不如一顆水煮雞蛋的蛋黃,每周貓咪吃一顆蛋黃就能補充足夠的雞蛋卵磷脂。
木村浩會在周一的夜晚煮一顆溫泉蛋,在貓主子睡覺之前,為它們奉上雞蛋黃。
他每天都會為溫泉放好水,可日複一日,也沒能等來泡溫泉的人。
年輕時他是風度翩翩的西裝管家,為上任主人主持了每一場排隊,社會名流、各界明星都對他的服務讚譽有佳,如今他慢慢變老了,臨近退休,卻轉職成了喵星人的總管。
不需要他辦派對也不需要接待大人物,要做的就是每天喂貓鏟屎,他也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一切都將在今天結束了!
半小時前他接到了電話,主人要來黑石府邸住上一陣子。
他立刻穿上了黑色的西裝,帶領仆婦站在官邸門前迎接。
直升飛機停在了黑石官邸大門前,風壓彎了樹枝,帶著巨大的風聲,黑石官邸的主人回來了!
從飛機上跳下來一個身著黑色緊身衣的美女,她戴著墨鏡,火辣的身材,即使是木村浩這個見過全日本女明星的老管家也不由得驚歎一聲,當她摘下墨鏡時,更是讓人心頭一緊。
木村浩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她的氣質和彆的女人截然不同,森嚴而魅惑。
木村浩挺直了腰,他覺得這就是他等候多年的主人了。
但美女並沒有往宅邸前迎賓的隊伍走來,她後退一步,像是在給更尊貴的大人讓位。
一個少年從直升飛機上下來了,緊隨著是一位紅發的少女,少年在飛機下接著少女,托著少女的胳膊,把她接了下來。
穿緊身衣的美女對著少年行禮,他才是這裡身份最尊貴的人!
“黑石府邸管家木村浩!歡迎您的光臨!”木村浩站在隊伍最前方,大聲地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路明非,這幾天就麻煩您照顧了。”路明非友好地和他握手,微笑著說。
沒有大人物的架子,像是鄰居家的兒子那樣親切。
木村浩從沒想過神龍不見神尾的主人會這麼年輕,極高的素養讓他表現得體,他帶領隊伍鞠躬,聲勢浩大。
路明非一時撓撓頭,像是沒見過這幅場麵“我就叫您木村先生吧,你可以叫我路明非,不用太客氣,木村先生,府邸裡有溫泉嗎,我想去泡泡溫泉。”
木村浩絲毫不敢懈怠,“我稱呼您為路先生吧,溫泉當然是有的,路先生,我們每天都會為溫泉放水,您無論什麼時候來,都可以泡上溫度合適的溫泉,我這就帶您去。”
木村浩在前方引路,仆從們推開大門。
青石地板鋪成走廊,到處是富有曆史感的石雕和古裝飾,像是切身實地來到古代。
路明非跟隨著木村浩踏入府邸,忽然有貓叫聲傳來,喵喵喵地叫的人心癢癢,兩隻肥嘟嘟的暹羅貓邁著貓步從紅漆的木欄杆上跳下來,走到路明非的腳邊,親昵地蹭他的腳踝。
路明非停住,俯身撫摸兩隻貓咪的頭。
繪梨衣也蹲下身,撓了撓貓貓的柔軟的肚子。
木村浩喂了9年,它們也都不曾露出如此親人的模樣,都是吃完貓糧就翻臉不認人,果然主人是和鏟屎官是不一樣的。
“它們叫什麼名字?”路明非問。
“姐姐叫小鳥遊,弟弟叫凸守。”木村浩說。
小鳥遊和凸守並不是純種的暹羅貓,它們太肥了,純種的暹羅貓纖瘦骨感,而這兩隻像是一團大毛球,憨態可掬,圓滾滾肉嘟嘟,賣出去都沒有人要,但手感揉起來很不錯,冬天可以當做抱枕。
“小鳥遊和凸守麼?”路明非抱起了姐姐,抓住它的爪子,輕輕捏動軟彈的肉球。
繪梨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抓弟弟的尾巴。
路明非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它們,他從小就很想養貓,但一直沒有機會。
有一次在小學放學回家時遇到了暴雨,他在路邊看到了一個紙盒,紙盒裡就放著兩隻幼小的貓,當時他把書包裡的傘放在紙箱口擋雨就淋著雨回家了,爸爸媽媽不讓他養貓,後來他又回去看,紙盒已經不在了。
路明非撓動小鳥遊的肚皮,心想該不會就是那兩隻吧。
擼了一會貓後他就把貓放下,木村浩繼續帶著他們往溫泉的方向走。
途中穿過了櫻花林,貓咪到這裡就沒繼續跟來了,貓的祖先來自埃及的沙漠,它們天性討厭水,落入水裡會掙紮地大叫。
“就是這裡了。”木村浩注意到路明非的腰間有佩刀,“路先生,您的佩刀需要替您保管嗎?”
“保管?不用了”路明非搖搖頭,手拂過楔丸的刀柄,“它是我的夥伴,我走到哪裡都帶著它,就讓它和我一起泡個溫泉吧。”
他說這話時,眼簾低垂,像是回憶起了某些東西。
木村浩仿佛看到了年輕的將軍戰前提刀,千軍萬馬就要攻陷城池,將軍隻是坐在陣前,手輕撫過刀身。
但他又搖了搖頭,都是21世紀,怎麼可能還有身經百戰的將軍。
況且路明非這麼年輕,看起來不過18,19歲,如果木村浩有孫子,差不多就是這麼大,這麼大的少年隻會在漫展上成為將軍。
黑石府邸雖然是將軍府邸,但那已經是江戶幕府時代中期的事情了,現在,它不過是一個度假用的豪華彆墅,曆史隻為它增添了身價,還有作為文物高昂的保養費,它的主人是個富豪不會是將軍。
但木村浩還是微微低下了頭顱,沒有彆的理由,他隻是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