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牽著你的手說山盟海誓,明天就可以把你踢到一邊。穀鐃
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如果失戀了,肯定會哭的梨花帶雨,那是一件多麼讓人傷心的事。
“再次相見,還沒請教你的名字。”上杉越說。
“我叫路明非。”路明非說。
繪梨衣對著上杉越揮揮手打招呼,上杉越呆呆地看著,好像多年前曾經在哪裡看過這個身影。
他咽了咽唾沫,不敢相信地伸出了手,可恍惚間,大堂奏響了禮樂,新娘背對著大廳站著,扔出了捧花,白色的花束高高飛起她的身後,年輕的女孩們伸出手,期待著能接到捧花,這代表著神聖的祝福,據說在婚禮上接到花束的女孩,會成為下一個新娘。
繪梨衣眼睛裡亮著光,在本子上寫,“她們在乾什麼”
路明非耐心地為她解釋,她羨慕地看著接到捧花的女孩,把頭搭在了路明非的肩頭。
上杉越深吸一口氣,雙手顫抖著拿出了一束項鏈。
他屏住呼吸,打開項鏈,仔細地看著裡麵藏著的泛黃的黑白照片,接著他又認真地看繪梨衣的側臉,忽然覺得渾身無力,某種強烈的情感像是火山噴發般迸發出來。
難怪他會有親切的感覺,他不知道怎麼抒發這份感情,眼淚從眼角滑落,渾濁的雙眼裡,繪梨衣的輪廓逐漸模糊,和夏洛特修女重合在一起。
他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在教堂中做禮拜,媽媽微笑著和他招手,輕輕撫摸他的額頭。
陽光是那麼的好,透過窗戶射進來,媽媽輕聲說,“願主庇護你。”
記憶跨越時間洶湧而來,他捧住臉,窒息感將他淹沒。
“越師傅,你怎麼了!沒事吧!”路明非驚訝地看著身旁的老人,托住他的肩膀。
人一到老年,身體就會湧現出諸多的毛病,老年人是經不得磕碰的,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就可能暈倒在地上。
哪怕越師傅的架勢強大,也可能患有疾病,架勢強大並不代表身體健康。
“我沒事,我沒事”上杉越就著衣袖擦了擦眼淚。
“要不然還是叫醫生來看看吧。”路明非遞過去一張紙巾。
“我真的沒事,我隻是想起了一個人。”上杉越接過紙巾擦了擦臉。
“孩子,你能坐過來一些嗎?”他麵對繪梨衣輕聲詢問,近乎哀求地說。
繪梨衣看了看路明非,路明非點點頭,於是繪梨衣朝著上杉越的位置挪了挪。
繪梨衣表現的很生疏,明顯是和他第一次見麵,雖然長的很像,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五官上的差彆,媽媽的五官要更深邃一些,偏向西方人,而繪梨衣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亞洲人。
即便如此,兩人還是驚人地相似。
“實在是太像了。”上杉越的情緒逐漸穩定,給路明非和繪梨衣展示項鏈裡的照片。
“這是誰?”路明非詢問,照片裡的人和繪梨衣的確長的很像,看上去就像是姐妹,或者是混血風的繪梨衣,但這張照片很有年頭了,沒有顏色,隻有上個世紀的相機才會照出這樣的照片。
“這是我的媽媽,她去世很多年了。”上杉越溫柔地撫摸照片上的臉,提到媽媽時,他依舊像是一個孩子。
“對不起,媽媽離開我很久了,我隻是太激動了。”上杉越拍著胸口,緩緩舒氣。
他呆呆地凝視繪梨衣的臉,路明非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的表情,像是懷念,但又帶著深切的懺悔。
“孩子,你能說說話嗎?”上杉越小心地試探。
“她不能說話。”路明非替繪梨衣回答。
上杉越愣了愣,再一次意識到繪梨衣並不是他的媽媽,媽媽很多年前就死了,但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長的這麼像的兩個人?
他的心忽然鑽心似的痛,這是主給他的懲罰,他永遠不能忘記自己的罪孽,他沒有權利回到裡昂,沒有資格返回家鄉。
事實上,他今天是來向神父辭職的,他買了去法國的機票,這麼多年下來,他靠著賣麵存了一筆積蓄,這筆錢不多,但足夠在裡昂買一間獨居的小房子,那裡是他最初生長的地方,他人生中的一切美好都在那個小鎮。
但他一直沒有勇氣回去,媽媽的死是他造成的,他連自殺的權利都沒有,基督教認為自殺的人會下地獄,他是個該下地獄的罪人,但活著對他來說比死了更痛苦,所以他一直活到現在隻為了償還自己的罪孽。
直到他知道了自己在這世上還有一個孩子,源稚生毫無疑問是他的孩子,這件事好像讓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至少生活有了一點點的盼頭,所以他終於鼓起勇氣回裡昂看看。
他竟然可恥地認為,自己的罪孽得到原諒了。
主啊,請原諒我的虛榮和無知!
上杉越收起了項鏈,枯槁的手臂像是腐敗的樹枝。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上杉越在胸前畫十字,“願主庇佑你們。”
“不要哭。”繪梨衣畫了一個笑臉送給他。
上杉越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感,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主啊,你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請用雷電鞭打我的身軀,用火焰灼燒我的骨髓,我在懺悔,我每一天都在懺悔,黃昏落下,太陽升起,我不求您的原諒,隻願我能償還我的罪孽。
“請再坐一坐吧。”路明非說“能和我們聊聊你的媽媽嗎?我想她一定是個很好的媽媽。”
“請坐下吧。”繪梨衣也寫道。
上杉越又流下淚來,今天所流的淚,比他過去幾十年流的都要多。
他坐了下來,用蒼老的嗓音訴說。
他不敢看繪梨衣的臉,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他講述了自己在裡昂的經曆,講述了他那仁慈,可愛,天使一般的媽媽。
“您的母親讓人尊敬。”路明非說,繪梨衣也點頭。
“大部分見過她的人都這樣認為。”上杉越說“我很想念她,我做了很多對不起她的錯事,我這一生都在懺悔,孩子,我能請教你的名字嗎?”
“上杉繪梨衣。”繪梨衣用娟秀的字體寫下名字。
上杉越像是被五雷轟頂,手中的聖經掉落在地上。
是啊,他早該想到的,世界上怎麼會有人和他的媽媽長的這麼像,這是他的女兒啊!
這孩子身體裡流著的血,傳承自他,也傳承自他的母親!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