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烈神情怔忡,不虞,這個名字熟悉中又透著陌生,一眨眼,將她送走已經十好幾年了。
時緒忍不住問“祖父,您早知那位老先生是國師是不是?”
“當然。”時烈並不否認“此事眼下並不要緊,先說其他事。不虞投靠了安殿子?”
“聽不虞話裡的意思,不是投靠。當時時家要被夷族,不虞為救下時家人和安殿下做了交易,他助不虞救下時家人,不虞助他成事。”
時緒將當時劫囚和在虎頭寨安家的事詳細告知,打開了話匣子,後邊的就好說了。兩人在京城時做下的那些事,打造出了後來怎樣的局麵,如今又是什麼情況,以及不虞察覺到時家還有人活著,他又為什麼出來尋人,全無隱瞞。
時烈聽得認真,他沒想到平宗竟有個兒子,並且如此優秀,隻這一點就足夠讓人高興。
可偏偏他時家出了個女兒,優秀程度並不低於平宗之子,這就更讓人高興了。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喜歡拿根竹竿到處戳的孩子,被國師教導得如此出色。
時緒將自己所知的情況悉數告知,兩人又問了些話,一來一去的,眼見著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祖父,再不走就進不了城了。”
時烈點點頭,偏頭看長孫一眼。
時鴻會意,進屋片刻,再出來時,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裹。
趁著這時間,時緒出門去脫了兩身衣裳和盔甲過來,這些東西全部一上身,頭盔一戴,這人說是誰就是誰了。
最後的難點,在於讓失去一條腿的時烈騎馬。
“這麼點小事,也值得你們兄弟哭喪著個臉。”
時烈扶著椅子扶手站起來,熟練的安撫馬匹,用完好的右腿踩著馬蹬上馬,身體稍有搖晃,但很快就穩定住了。
他像是很滿意自己的表現,拍了拍馬兒的頭,垂著眼簾聲音平緩“全無希望等著的那段時間我都熬過來了,如今子孫爭氣,洗清冤屈有望,沒有什麼事是我承受不來的。”
時鴻眼底有水意,低著頭掩飾了過去。
而時緒哪怕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大人,可在祖父和兄長麵前,他好像自然而然的就又擁有了軟弱的資格,眼淚又流了一臉。
手忙腳亂的擦去眼淚,時緒笑道“走,回去給三叔一個驚喜。”
驚喜,還是驚嚇?
當然是驚喜。
時衍看到父親,怔愣過後伏在父親的腿上哭得像個孩子。
他和時緒一樣,都不是家中責任壓肩的長子,也都被放任著長大。
這一年多時間裡,他們將時家扛在肩上艱難前行,才知道責任壓身的人有多辛苦,更知道了曾經的自己得到了怎樣的偏愛。
他無法想象,時家人當時經曆了什麼。
他更無法想象,驕傲如父親,怎麼殘忍的逼迫自己接受失去了一條腿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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