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前那版協議,對陳學前個人其實是最有利的,保留船機廠的行政級彆(副科)、人事關係,享受合資廠的薪資福利待遇,進可攻、退可守。
調整後的新版協議,他可以將人事保留在船機廠,以出資代表的身份參與合資廠的管理,但薪資福利就得由船機廠發放,跟合資廠沒有關係。
要不然,他也得解除跟船機廠的人事關係,徹徹底底辭去公職。
對這一塊,市工業局、人事局其實是有很大意見的。
錢少斌之前不是沒有提及這些問題,但直接被否決掉了,都沒有進行討論。
這裡麵涉及國企改製最敏感的乾部職工的身份歸屬問題。
目前市縣推動國企改製,將一部分富餘、冗餘的勞動力進行分流,搞降本增效,但那些分流乃至暫時下崗的乾部職工,也沒有說勒令立即與原企業解除勞動人事關係。
蕭良現在對合資條款提出修改,可以說是直接違背了市裡推動國企改製的一些關鍵政策。
雖然在市委書記羅智林的強力乾預下,市工業局、人事局以及船機廠黨組沒有反對,但陳學前還是擔心會有很多乾部職工暗中向省市有關部門舉報。
陳學前他是財務行政出身,性格也是極謹慎的那一類,放棄合資廠的薪資待遇,保留船機廠的人事關係,個人其實沒有太多猶豫的,甚至是一個更穩妥、更符合他性格的選擇。
隻是他對蕭良這個人也完全看不懂,也不知道蓄電池廠在這種性格輕狂人物的帶領下,是走向輝煌,還是深淵。
這才是他內心最忐忑不安的地方。
當然,讓他站出來反對什麼,也不可能,隻能戰戰兢兢的先乾下去吧……………
胡婕卻沒有閒暇左思右想。
廠辦綜合科兩個科長都請假走人了,就剩她跟另外一個叫周曉琴的職工在。
錢少斌、陳學前找職工代表交流談話,她們要負責通知,進行會議安排、記錄,還有各種雜項工作要忙。
這一天下來,她都沒有喘口氣的機會。
她原以為工人對解除跟船機廠人事關係這事會有很大意見,卻不想工人們對此反應很平淡,細想也沒有什麼不合理的。
普通職工當然希望既能提高薪資待遇,又能保留國企職工編製,但熊掌與魚兩者不可兼得時,他們眼睛就會盯著管理乾部。
現在競聘方案出台了,中層管理不僅要解除跟船機廠的人事關係,大部分人還要被踢到普通崗,普通職工心裡說不定還在幸災樂禍呢;當然,工人們覺得市裡以及合資方真下狠手抓住管理了,對蓄電池廠的發展有更好的期許也說不定。
胡婕偶有閒暇,心裡也不禁會想要是合資廠從船機廠係統獨立出來,那些流言蜚語也就跟她沒有太大的關係了,倘若合資廠未來還有不錯的發展,似乎她應該留下來?
車間停產了,工人到點就下班走人,但綜合科兩名科長都打算走人,撂挑子不乾活,胡婕卻是忙到六點半,才坐上回家的公交車。
到秀山家園終點站,胡婕走下公交車,才將口罩摘下來放包裡。
此時暮色漸濃,一輛桑塔納從站台前麵經過,前車窗敞開著,胡婕驀然看到蕭良坐在車裡,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隻手很沒有素質的將煙蒂彈出車窗外。
胡婕都嚇了一跳,一臉好奇的看著那輛桑塔納拐入小區裡駛去,心裡奇怪她家搬到秀山家園來都快十年了,怎麼一直都沒有見到過這個蕭良?
還是說這個蕭良僅僅是有個認識的朋友住秀山家園?
秀山家園不是封閉式小區,每兩排單元樓之間都有岔道口跟主路相接。
胡婕好奇心切,從那輛桑塔納拐進的岔道口走了過去,但跨過馬路,就遠遠看到那輛桑塔納停在前麵第二棟單元樓的側麵,這個蕭良還沒有走開,就站在一輛三菱越野車的旁邊,跟誰說著話。
胡婕好奇的張望了一會兒,片刻後就見一名身穿紅圓點雪白布裙的女孩,從三菱越野車下來,與蕭良一起往單元樓後麵的樓道繞過去了。
雖然暮色漸濃,那女孩子的臉看不太真切,但僅看纖盈的少女身姿,給人感覺就是極漂亮的那一類型。
不像是傳聞中的那兩個小寡婦啊?
不過看到這個蕭良下車後,手裡還捧著大堆的資料,也不像是在這裡金屋藏嬌的樣子,胡婕很是困惑,他家真住這裡?
胡婕沒敢湊近偷窺這個蕭良到底住哪個門洞裡,從其他岔道口往家走去,心裡既驚訝又悵然
沒想到這個蕭良竟然跟她家同住秀山家園,但跟住蔣家園前街的那個身影,真就不可能是同一個人了,要不然也沒有可能認不出我來呀?
我就長得這麼不顯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