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向凝安問。
阮映深吸了一口氣,說“不想聽,彆說他們了。”
向凝安頓了頓,“好吧。”
“安安,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彆生氣。”
“沒有啊,我生什麼氣啊。”
向凝安反過來安慰阮映,“你不來也好,省得看了糟心。”
“嗯。”
掛了電話,阮映也掃碼給快餐店付了款,手上提著餐盒回了輸液大廳。
蒲馴然還坐在剛才的那個位置,不同的是這會兒他沒有拿著手機在玩遊戲了,他身邊也空出了好幾個位置。
阮映走過來,隔了蒲馴然一個位置坐著,把帶回來的快餐放在他們兩個人的位置中間。
她低著頭,麻木地把一次性的餐盒一一打開,又把一次性的竹筷掰開將上麵的毛刺弄乾淨,再遞給蒲馴然。
這樣做倒不是因為對蒲馴然特彆,而是因為習慣性照顧人。
餐盒一打開,蒲馴然的眉頭就擰了起來。
阮映還沒有意識到不對勁,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地對蒲馴然說“你先吃點東西吧。”
“這是什麼?”
阮映聞言順著蒲馴然的視線望向餐盒。
她一共買了三道菜,其中兩個餐合裡有小蔥拌豆腐、紅糖薑蛋。
精準地踩中了蒲馴然的雷點。
阮映輕歎一口氣,“抱歉啊。”
她剛才打菜的時候分心,完全忘了蒲馴然提過的不吃蔥和薑這件事。
蒲馴然緩緩抬睫,瞳中卻蘊著一道不見底的黑,像是勾人墜入深淵的兩汪寒潭。
他看了眼阮映,沒有說什麼話,拿起米飯一分為二,一半給了阮映。
阮映看著蒲馴然遞過來的飯盒說“我不吃。”
“所以這兩道菜你打算浪費?”
蒲馴然指了指小蔥拌豆腐和紅糖薑蛋。
阮映麵露尷尬,隻能接過他遞來的飯。
除了小蔥拌豆腐和紅糖薑蛋外,現在就隻剩下紅燒小青菜。
阮映心裡過意不去“我再去給你買一份吧。”
“不用了,我也沒有那麼矯情,留著下次吧。”
“還有下次?”
蒲馴然直接夾了一塊紅糖薑蛋堵住阮映的嘴巴。
阮映一怔,下意識抓住蒲馴然拿著筷子的手腕。
蒲馴然淡淡揚眉,語氣帶著輕佻和玩味“抓著我乾嘛?”
阮映耳根一紅,連忙放開。
剛好已經是午飯的時間點,輸液大廳也飄起了一陣陣香味,一些陪同的家屬都帶來了飯菜。
阮映見蒲馴然吃得那麼自然,也就不好再扭捏什麼,也跟著他一起吃。
食不言,況且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也沒有什麼話好說的。
急診大廳外,忽然傳來一陣哭聲。
哭聲越來越近,近乎嚎啕。
原本還鼓噪的輸液大廳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看著一個雙眼通紅的女人跪在白衣的醫生麵前。
女人似乎很極力克製自己的哭聲,可言語間還是忍不住顫抖“醫生,求求你救救她,她才六歲,我求求你了……”
她說著,拚了命地在醫生麵前磕頭。
醫生萬般無奈,蹲下來勸女人“你彆這樣,該治理的我們都在儘力治療,快起來。”
並不是什麼醫鬨,但保安也怕會引起喧鬨,連忙上來將女人攙扶起來。
等人走後,坐在阮映和蒲馴然旁邊的人低語“也是可憐,才六歲的小女孩子呢,聽說沒幾天活的了。”
“這事不是上烽市晚報了嗎?
小女孩好像是很罕見的病。”
“哎,你說這個人啊,一輩子又圖個什麼。”
“好死不如賴活著吧。”
阮映抬起頭,見蒲馴然抿著唇慢慢咀嚼著,神情裡流露出一絲落寞。
她想起來,蒲馴然的奶奶也才過世沒有多久。
“咳咳。”
阮映故意清了一下嗓子。
蒲馴然淡淡瞥了一眼她。
阮映說“我給你講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嗯。”
阮映把盛著大米飯的餐盒放在大腿上,開始說“有一種小昆蟲叫蜉蝣,它隻能活一天。
蜉蝣和小螞蚱交了朋友,晚上來的時候,小螞蚱對小蜉蝣說,我要回家了,咱們明天見。
蜉蝣納悶了,啊還有明天啊?
小蜉蝣死了以後,小螞蚱就跟小蛤蟆交了朋友。
冬天來了,小蛤蟆就對小螞蚱說,我要冬眠了,咱們來年再見吧。
小螞蚱納悶了,啊還有來年呢?
這時候如果有親人對你說,咱們來生見,你一定會問,啊還有來生呀。
不過你沒去過來生,你怎麼知道沒有來生呢。”
(注這是一篇名為《蜉蝣的故事》摘自知乎,作者bgdiary。
)
阮映繪聲繪色地講完,自己倒是有些感慨起來。
這個故事是她爸爸去世後的某一天她在網上看到的,在讀完的一瞬間她幾乎淚流滿麵。
蒲馴然聽完卻是麵無表情,他還很認真地問阮映“你哄小孩呢?”
阮映滿腔想要尋得共鳴的情感,被蒲馴然這句話給打碎,“我在安慰你,你聽不出來嗎?”
“為什麼要安慰我?”
“你奶奶……”
蒲馴然神色淡淡“生死有命,我和她也不算多熟,沒什麼太多感覺。”
“好吧。”
阮映轉移話題“你明天還要輸液嗎?”
“怎麼,想陪著我啊?”
“我才沒有想陪著你,你讓彆人陪你。”
“彆人哪有你好,還會給我帶我最討厭的飯菜。”
蒲馴然舀了一勺飯放入口中。
阮映瞬間無話可說,知道蒲馴然是故意調侃她。
可這人雖然嘴上不講道理,卻也沒有浪費一粒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