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要從軍!
齊芸這一覺睡得很久,從中午一直睡到了半夜,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醒來時,已經大半都不記得了。
睜開眼睛,房間裡亮著昏黃的燭光,屋裡縈繞著一股清雅的檀香味,而她的身側,是一個溫暖的身體。
楚秋明側著身子,一隻手枕著自己的頭,一隻手搭在齊芸的腰上,他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濃密的陰影。
他的睡顏沒有他在軍營裡時麵對部下的威嚴,沒有朝堂上麵對百官時的冷峻,也沒有在麵對她時的那種難以抑製的亢奮,現在的他就像一個吃到了糖的滿足的乖孩子,乖巧地睡著。
齊芸睡得太久了,全身都有些發軟,被窩裡也暖和,讓她竟然有了一絲倦怠,懶懶地抻了抻身子,往楚秋明懷裡擠了擠,也不閉眼睛,竟將耳朵貼在他胸口,聽他“咚——咚——”鏗鏘有力的心跳。
這樣又不知過了多久,齊芸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哼,接著楚秋明的身子也動了動,抱著自己的手更緊了緊,她便知道,楚秋明醒過來了。
她將頭抬起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微微一彎,朝著楚秋明羞澀地一笑,聲音輕啞“你醒啦……”
楚秋明一時似乎沒有回過神,隻是咽了一口口水後,猛一翻身,將齊芸壓到了身下,不及齊芸說話,便是一個狂熱的吻。
“我剛剛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他伏在齊芸身上,將頭埋在她的頸窩,低低地說道“我夢見你要離開我了……我拚了命去追你,都追不上……”
齊芸似乎感覺到了頸邊一陣濕熱的感覺,楚秋明竟然為了一個夢,哭了……
“傻瓜,不過是夢罷了。”齊芸輕輕摸著楚秋明的頭,安撫著他。
“嗯。”楚秋明低聲應著,兩手握上了齊芸纖細的手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抱著你,感覺到了一個真實的你,真的好幸福……”
齊芸“……”
第二天一早,齊芸腰酸背痛地起來,重重地將手邊的枕頭扔到了正在穿衣服的楚秋明身上,楚秋明卻眼疾手快地記住了,“嘻嘻”一笑,大有死皮賴臉的意思,道“夫人這是怎麼了,一早上這麼大火氣?”
齊芸犯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臉卻紅透了。
用早膳時,齊芸道“或許你說得對,這是一個渾濁的世界,神兵譜也有它存在的意義,隻是,我們並不應該擁有它。”
楚秋明咬了一口包子,一邊津津有味地嚼著,一邊點頭。
“將它給薑路吧。他知道該怎麼用它。當初,他與小姨到梁國,也正是為了尋找它的。”
楚秋明已經不說話,隻是一邊點頭一邊啃著包子。
齊芸皺起眉頭,“你沒意見?”
楚秋明這才抬了眼睛,笑道“我沒意見啊!這本就是不屬於我們的東西,自然不應該由我們保管。而賈沈先生並不涉江湖中事,神兵譜在他手中可以被保管的很好,但也隻能永遠在他的書架上塵封,唯有給薑路是最好的選擇。”
聽見楚秋明給出的回答,齊芸滿意地笑了,順便給他喂了一勺粥。
北澹依靠這些年來製作的火器炮彈,勢如破竹,戰無不勝,已經接連打了不少勝仗。
達奚穆和達奚毅親自帶兵,攻城略地,北澹軍隊,士氣昂揚。
而留守在北澹王府的達奚子伯,卻終日鬱鬱寡歡,愁眉不展。
達奚王後看著自己的小兒子現在變得如此消沉,心中也十分不好受,對他道“我的兒,這些年你吃的哭,受的罪,母後的知道,現在你回來了,我和你父王都會儘力彌補你的,你身上的傷,我們也會找世上最好的大夫來為你醫治的,你可萬萬不可這樣一直消頹下去啊!”
“母後,您終究不明白,這些年,兒子究竟經曆了什麼……”達奚子伯苦笑道。
“那孩子,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是那個女孩兒嗎?我聽你哥哥說,你有一個喜歡的女孩兒,嫁給了大運國的皇子,你若是實在放不下她,來日我們攻克大運,母親讓那女孩兒改嫁與你……”
“母親!”達奚子伯忽然變換了神色,目光驟變,怒火衝天,“你怎麼可以講出這樣的話!你難道真的以為現在父王和兄長領兵去侵略彆人是對的嗎?他們,不,是我們……我們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害得多少民不聊生,這些,是對的嗎!”
達奚子伯突然的嚴肅與怒火,讓王後一時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我的兒……你究竟怎麼了……”
達奚子伯不再和王後說話,摔門而出,跑出了王宮,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溜達。
他路過了雅博齋的大門,卻隻輕輕一瞥,也不進去,略過了它。
六神無主地往前走著,走著,忽聽見一聲“咚”,是原處寺廟裡的鐘聲,渾厚幽遠,久久縈繞在耳邊。
他抬頭張望,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北澹最大的寺廟洪琺寺前了。可是現在是巳時,必然不是敲得辰鐘,也不是不是僧人吃齋時的入堂鐘,鐘鳴七下,那便隻能是有法師講法了。
“講法了……”他失神呢喃,不知怎麼就跨進了寺廟。
有一個小沙彌迎過來,“施主可是來上香的?”
“我想聽聽佛法……”他朝著那香火繚繞的大殿望過去,遠遠看見大殿中一尊高大的佛祖金身,佛祖慈目低垂,悲憫眾生。他的心忽然越發沉重起來,走起路來,重若千斤。
小沙彌一邊引著著他往講堂走去,一邊道“昨日我們寺中來了一位雲遊到此高僧,主持法師表便請那位高僧為寺中聲中講法,這位高僧修習小乘佛法,已經是十分精進了!”
“小乘佛法?”
小沙彌是有七八歲的樣子,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門,笑道“師父說,小乘佛法,渡的是自己,大乘佛法,渡的是眾生。”
達奚子伯看著小沙彌的樣子,似乎也並沒有很弄清大乘小乘的意思,笑了笑,輕悄悄地進了講堂,在一個角落落座,再抬頭看那講壇之上的法師時,卻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