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燁在後頭擺弄了一番放映機後，終於開始放映了。
燈光暗下，銀幕卻遲遲沒有亮起。
過了一會兒才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很模糊，聽不清是什麼。緊接著，周訊那沙啞的標誌性的聲音傳來
“如果以後有一天我走了，你會找我麼？”
“會啊！”
“會一直找麼？”
“會啊！”
“會一直找到死麼？”
“會啊！”
對話結束，銀幕上開始出現一層一層的波動。
就好象一塊石頭投了進去，隨著波動的展開銀幕終於開始慢慢亮起，越來越清晰，能看出是水麵的波動。
最後，一片黑綠色的河水才顯現出來。
鏡頭從水麵上移，對著岸邊一棟棟拆成空屋的老樓，從西向東，配著悠揚的音樂，掃過高聳的煙囪，呆板的行人，斑駁的渡輪……
攝影機設置在一條船上，隨著水流慢慢滑動著，記錄它能看到的一切。
樓燁坐在一旁幫著小聲解釋了一下，據說這個開頭他用的是過期的膠片，畫麵上那粗糙的顆粒，斑駁的色彩，再加上他本人親自配音的那略帶磁性的旁白，把那種頹廢、衰敗，哀傷、矯情，展現的淋漓儘致。
這個開頭讓李唐很震驚，說實話兩輩子加起來這可能是他看過的最屌的電影開頭。
緊接著正片開始，搖晃的鏡頭，主觀視角推進劇情，一開始便是周訊的獨角戲，化妝、嚼口香糖、抽煙、逛街。熟悉的翠綠色的短裙和黑絲襪，讓李唐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多前的拍攝現場。
拍攝的時候，按照導演的意思，一遍一遍的重複，邏輯混亂，情節連不上，但此時看到的成片完全是兩回事。
電影的結構其實很西化，淩亂的剪輯，各種亂七八糟的元素摻和在一起，樓燁的旁白簡單明了的推進劇情。
儘管攝影風格迥異，但李唐卻有種前世第一次看《低俗》時的感覺。他飾演的馬達台詞很少，總是酷酷的，情感大多通過眼神來傳達，儘管到精彩處，奈安在他耳邊小聲表達她的驚訝，但在有些情節上他覺得自己應該更好。
比如在美人魚酒吧買醉時，他如果和《低俗》中的文森特一樣，來上一段舞蹈，或許更能增加人物的張力。
相比他的平實內斂，分飾兩角的周訊無疑是明麗張揚、耀眼奪目，儘管她瘦小乾癟，卻能演繹出不輸烏瑪瑟曼的性感。
電影的最後，鏡頭依舊對著那條黑綠色的蘇州河，遠處的渡輪在起伏前行，暮景殘光。
樓燁的旁白再度響起“在這座城市裡，有的人離去，有的人腐朽，一切都不會永遠，不變的隻有愛情……”
當字幕開始在銀幕上滾動，李唐和奈安不自覺地拍手鼓掌。樓燁無疑再一次給他們帶來了驚喜。
“也許可以更好。”李唐一邊拍手，一邊自言自語道。
他的掌聲是送給導演的，更是送給周訊的，唯有自己免不了有些遺憾。
“什麼？”
坐在旁邊的樓燁耳朵很尖。
李唐回頭坦誠道“我覺得我可以更好。”
“怎麼說？”
李唐便把自己剛才的想法跟樓燁說了一遍。
樓燁點了一根煙，思索良久，最終遺憾的搖頭道“太遲了。”
因為電影十二月份就要送往荷蘭參加第29屆鹿特丹國際電影節。
“審查怎麼樣？”李唐臨了又問了一句。
樓燁和奈安相視苦笑，原來成片早已送審了，但和前兩次一樣，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任何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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