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雲嘴上繼續嘀咕“硬塞個人進來還不夠,還要來蹭吃蹭喝!”
話音剛落,卻見簾子一動,一襲火紅的袍子閃動,李淳挑簾而入。
念雲怏怏住嘴,李淳湊到她耳邊,曖昧地在她耳後吐了一口熱氣,低聲笑道“夫人可是……吃醋了?”
念雲麵上飛紅,轉過身去“誰吃醋!”
這時丫鬟擺了晚膳上來,兩人在桌前坐了,念雲夾了一塊雞肋,咬得哢擦哢擦的響,仿佛啃的是李淳的骨頭一樣痛快。
啃完了,深吸一口氣道“這幾年來你身邊服侍的人確實少了些,你若喜歡,我再替你尋幾個好的來,正兒八經的行一回禮,抬個姨娘。”
李淳微微揚起嘴角“那……那讓我猜猜你是為什麼生氣了?要不然,你是嫌棄我挑的人不好?”
何止是不好,簡直是糟糕透頂。一個被賣到賤籍的混血私生胡姬,容貌也不過爾爾。真不知道李淳這廝是看中她們哪一點了,至於急色到這地步?
李淳握住她去夾菜的手,眼裡滿是笑意“看你這滿臉嫌棄!我知道了,在你眼裡,這天下再找不出你覺得能配得上我的好女子了。”
若真要再給他挑那麼一兩個侍妾,東宮裡上上下下的幾百號丫鬟,甚至把升平公主府裡她認得的略出眾的丫鬟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竟真的沒想出合意的人來。
被他一語道破,她一時竟怔怔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淳替她夾了些菜,半晌,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放心——”
念雲等了半天,他到底也還是沒說出下文,隻好低頭繼續默默用飯。
用過飯,李淳道“我去配殿裡瞧瞧,待會便回來。”
念雲有些遲疑,像是沒聽清一般,又問了一句“還回來麼?”
李淳頓了頓,“外頭我怎睡得安穩。”
他自正殿裡出去,繞過一道抄手遊廊,到那配殿裡去。配殿的布置都是按照正殿,隻是規製略減,地方也狹窄許多。
那冒蘭珠不喜歡屋裡靜悄悄的,於是在屋頂上掛了好幾個造型十分囉嗦的風鈴,大約是貝殼、琉璃還有小銅鈴之類的一大串,稍有些風動便叮叮咚咚個不停。
屋裡還熏了香,似是安息香一類,氣味濃烈。李淳習慣了念雲屋裡那淡淡的花草蔬果的香氣,乍一聞到這樣的濃香,微微蹙眉。
冒蘭珠從屋裡旋轉著出來,身上隻穿了一件水紅色的肚兜和杏黃的石榴裙,披著長長的彩練,光著兩條胳膊,十個指甲上塗滿紅豔豔的蔻丹。
李淳被她鬨得頭暈目眩,揉一揉太陽穴,“你說你知道那杜柳氏的來頭,現在我該給你的都給了,你說與我聽。”
冒蘭珠的舞終於停下來,在桌上取了一隻描花三彩茶碗,在那配套的三彩茶壺中斟一碗與李淳“夫君且飲一杯。”
李淳接在手裡,卻聞到那衝鼻的酒氣,方知她拿茶壺裝的是烈酒,於是放了下來“明日要上朝。”
冒蘭珠顯然沒有聽懂,反而湊過來,把身子貼上去,又把那碗送到他嘴邊“明日上朝便上朝,今晚飲幾杯何妨!”
李淳推開她的手,退後一步“你莫要同我耍花招,若讓我知道你是在騙我,就彆怪我要翻臉!”
冒蘭珠翻一翻眼睛,嘟嘴道“杜柳氏!誰知道誰是那杜柳氏,難道也是郡王的女人麼?”
李淳氣結,上前一步,本想揪住她的領子,可她身上實在無衣裳可揪,隻得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少廢話,你若不好生說出來,這屋裡的一切,本郡王怎麼給你的,便怎麼收回去,叫你連歌舞坊都待不了,到城西和叫花子們去睡茅棚!”
冒蘭珠一聽要趕她走,才有些怕了,“蘭珠……是真不知道啊!歌舞坊的姐妹們都知道蘭珠……蘭珠仰慕郡王已久,前兒在那宜春北苑的假山後頭,不知什麼人扔了個紙團給我,教我什麼時辰到內坊前頭空地去排舞,然後見了郡王便說知道杜柳氏,如此必定能達成所願,蘭珠就……就照做了啊……”
李淳隻覺得一大群烏鴉呼喇喇從頭頂上飛過。隻怪他一時心急想查明真相,敢情這是又被人擺了一道啊!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可看見那扔紙團的人什麼模樣了麼?”
冒蘭珠認真地想了想,“看見了,穿赭石色衣裳,蒙著臉。”
這說了等於沒說。東宮最常見的太監服便是赭石色,要想混進來做什麼,自然得弄一套這樣衣裳。東宮上上下下也有數百個太監,每人每年都能得兩三套這樣的衣裳,上哪查去?
李淳轉身準備回正殿,那冒蘭珠卻在背後期期艾艾地問了一句“蘭珠……還能住這兒嗎?”
李淳無奈,“你住著罷,不要弄出太多動靜來吵著夫人。”
本書首發來自,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