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宮妃策!
這是念雲頭一次操辦宮裡的宴席,雖然不算十分盛大,但許多事情都要從頭開始了解,且隻有十天的時間,難免十分繁忙。
荒蕪了數十年的興慶宮,在十天之內已經煥然一新。破敗的宮室稍稍修整了,叫漆匠和畫師填補了斑駁的彩繪圖樣,腐朽的木欄杆也已經換了新的。
雖然龍池裡依然噴不出噴泉來,但那些衰草枯楊都已經仔細收拾過,該清理的清理,該修剪的修剪。
實在有些十天之解決不了的,便想了些臨時的法子,從大明宮裡搬了盆栽過來,好歹從表麵上看起來不那麼蕭瑟。
興慶宮的老人們都非常高興,在這冷宮裡數十年了,終於有一天,還能親眼見著大明宮的皇帝和貴妃,還能有一個這樣的盛宴,餘生的談資便不僅僅隻是玄宗皇帝了。
一應食材、器物都由大明宮這邊操辦,再運到興慶宮去,來來回回,城牆底下的宮道有些狹窄,幾乎不夠用了。
到後來,運送東西的太監們不得不出宮,從城裡坊間道往興慶宮去。許多東西念雲不得不親力親為,親自監督,免得那些宮裡的老油子們糊弄了她這個新來的貴妃娘娘。
到了第十天,萬事俱備,懿旨也都已送出去,隻等著晚間的宴會賓客盈門了。念雲在大明宮左右掖庭又察看了一遍,才帶著薛七喜、綠蘿等一行隨從往興慶宮去了。
念雲本打算留七喜在大明宮以備萬一有疏漏可以及時處理,但李淳卻不知為何,特地下了一道口諭,命七喜跟在貴妃身邊伺候。
念雲隻好帶上七喜隨侍,留了茴香在大明宮。
念雲身著華服,早早便駕臨了興慶宮,安排各種瑣事。
這時李淳還沒有來,他事先同她說過了他要晚一點,不必等他,她也知道他忙,故而先自行去拜見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後。
宴會是在興慶宮的南薰殿,這裡位置居中,且又寬敞,很適合大宴。
念雲到了南薰殿才發現,興慶宮的太妃和太上皇妃們來得甚早,似乎一大早便聚集在了南薰殿,等候她來。
見了她,也多有驚喜,特彆是年老一些的太妃們,一聽見太監通報“貴妃娘娘到——”,便連忙整理衣衫,身後的老宮女都跟著滿麵肅容地等著看貴妃娘娘是什麼模樣。
念雲隻覺得心裡難過,有多少正值盛年的如花美眷,在皇帝駕崩的時候,被關進了冷冷清清的興慶宮,空度逝水流年。
沒有人記得她們,她們隻是大行皇帝的遺物,日複一日過著這樣寂寞冷清的生活,找不到一點趣味。
所以在這個好不容易能有點事情可做,有點新鮮事物可看的日子,她們穿上了蒙塵的盛裝,生怕錯過了一丁點。
念雲不忍心冷落她們,一一同她們見禮。
這些太妃們有的是德宗的妃嬪,有的竟是肅宗、代宗的妃子,容顏枯槁,神色癲狂。
念雲安排著晚宴的事,得空便也同她們閒聊幾句,她們所問的多是宮外之事,也問外頭時興的妝扮衣裳樣式等。
念雲耐心地同她們敷衍,感慨時光何其殘忍。七喜便寸步不離地守在她旁邊,似乎生怕牛昭容行刺的事再度發生。
到了臨近晚宴的時候,賓客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念雲便命開宴。太上皇同太上皇後上座,李淳和念雲的位置在右邊下首,對麵的位子是韋賢妃的——如今該稱韋太妃了。
聽說她一直在佛堂裡清修,難得這一次竟也來了。雖然比其他妃嬪遲了些,到底還是來了。
若加上韋桃卓同她的過往,念雲同她大約也有數十年的恩怨了。她必定恨毒了念雲,可宮裡人的麵子工夫都是上乘,再怎樣的深仇大恨,也都是客客氣氣的。
念雲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禮,她也一本正經地回禮,然後也未多說話,沉默地落了座。
不知為什麼,念雲總覺得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異樣的神情,像是感慨,又像是嘲諷。
廚子、下人都從大明宮臨時調派了許多過來,一時傳菜的太監宮女魚貫而入,酒水、菜肴便擺在了各人案前。
念雲忙著察看各處菜肴準備情況,又要招呼客人,自己倒沒吃上幾口。
席間又安排了歌舞伎表演,大唐民風開放,宴飲到興頭時賓客時常會到大殿中央同舞姬們一起跳舞。眾人都喝了許多酒,氣氛漸濃。
念雲才回了自己的座位,準備稍微填一填肚子。這時宮女捧上了白玉樽,裡麵裝的是西域進貢來的葡萄酒,紅豔豔的,襯著白玉樽,在大殿裡燭光的映照下十分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