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從一開始,就不要得罪貴妃娘娘,好好待在蓬萊殿,徐徐圖之,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可現在,她已經把自己的退路徹底封死了……
他的意識越發的模糊,她在一片混沌的痛楚和胡思亂想中忽然覺察到他的動作有了些許奇異的溫柔,甚至引起了一點點難言的愉悅,讓她瞬間從心裡迸發出欣喜,似鮮花般綻放開來,全然忘記了方才的疼痛,將雙臂溫柔地環上他的腰,微微挺起身體去迎合他。
或者,他方才隻是惱她做的事傷了他的顏麵罷,其實他心裡到底還是柔軟的?
“念雲……”
聽見他唇齒間溢出的低沉沙啞的呢喃,鄭喬喬猛然被從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想中拉了出來,如遭雷擊,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她幾乎疑心自己是聽錯了,再想細聽,他卻隻是緊緊閉著眼睛,動作越發快了,隻聞沉重的喘息之聲。
待得他發泄完了,爐中香氣早已熄滅,體內的媚香已經隨著汗水和某種渠道散得差不多。他沉默地拾起自己的衣衫,背對著一地狼藉和地上傷痕累累的女人,穿好衣裳,眸中已經恢複了沉靜。
他沒有再看她一眼,深吸一口氣,掏出帕子擦拭過殘餘的汗跡,略理一理發冠,徑直走了出去。
在太和殿的大門“吱呀”一聲再度關上的時候,地上的鄭喬喬緩緩地爬起來,撐著痛到幾乎感覺不屬於自己了的身體,跪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拾起衣裳,一件一件穿上。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給她半點溫情,甚至於恨,都不屑於恨她,他根本就不想再看她一眼。
但她想到他迷亂中的那一聲低喃,到底是不是她的錯覺?
倘若不是,那這個消息可就太過於震撼了。
她坐在地上,冰冷的觸感使她的思維漸漸清晰。
不,這並不是錯覺,回想起他對貴妃的種種溫情和寵溺,他看貴妃的眼神,都不僅僅是一個哥哥對已出嫁的妹妹該有的感情!
尤其是在她舍身替貴妃擋刀的那一次,他衝上去抱著貴妃,那灼熱的眼神,眼中再無他人,絕非單純的兄妹之情!
之後貴妃還是受了傷,為了趕路需要騎馬,他明明可以讓茴香帶著貴妃的,可他卻偏偏親自把貴妃抱在懷裡,一路嗬護有加。縱使他們是親兄妹,可這關係也絕不尋常!
方才那一聲呢喃,鄭喬喬忽然恍然大悟,難怪他這些年來身邊的女人隻有一妻一妾,難怪不管她怎麼做都入不了他的眼,難怪他大婚這麼多年來依然膝下無子,誰能想到,原來自始至終,他心裡的那個女人,其實都是那個可望而不可即的親妹妹!
真是諷刺,萬千少女的春閨夢裡人,大唐最瀟灑倜儻的駙馬,竟是罔顧人倫,癡戀著自己的親妹妹!
在那種時候,情欲最盛之際,意亂情迷之時,他心裡想的人竟然是他親妹妹,最重要的是,他的親妹妹是皇帝陛下的貴妃娘娘啊!
鄭喬喬忽然感覺自己在大片大片的絕望沼澤中,抓到了一線生機。
但憑這一點,她便足以保命了!
她再怎麼也想不到啊,向來都以賢淑大氣雍容端莊的形象示人的貴妃娘娘,同自己的親哥哥有不倫之戀!
鄭喬喬此時覺得身體的疼痛都算不得什麼了,原本她以為今日之後,駙馬和貴妃必定會弄死她,現在她不那麼害怕了,因為她忽然探知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但她還不至於蠢到自己主動去聲張。倘若她此時急急忙忙出手,逼得貴妃和駙馬出手,完全可以讓她帶著這個秘密永遠開不了口。
已經到了這種境地,她也不以為她還能逼著駙馬納她為妾。但隻要郭駙馬自己不說出去,也不試圖對她動手,她且先裝作無事,是最安全的辦法。
鄭喬喬扶著牆壁站起來,將衣帶係得緊一點,藏起裙子的破口,拉開大殿的門,小心翼翼地探頭往外頭張望。
天色已經暗了,這太和殿本就是冷宮,沒什麼人往來。她見四下無人,才小心翼翼地跑了出去,溜到偏殿裡自己的臥房,燒起一壺熱水,拿布巾敷一敷胸前和脖頸上的瘀痕,換一身乾淨的衣裳。
好在天氣尚冷,衣裳穿得多,能儘量多地遮住脖子和胸前的痕跡。為了謹慎起見,一連好幾天的時間,鄭喬喬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便是用飯也是迅速從尚食局取了,自己躲在太和殿吃。彆的宮女問起,她也隻說是受了些風寒,怕把病氣過給了旁人。
直到脖子上痕跡消退得差不多了,她才敢大大方方地往人前走,這才打聽起郭駙馬的事,聽說那日駙馬雖得了旨意,好似也進了宮,卻不知為什麼,竟沒有去見貴妃娘娘,第二天聽說也稱病沒有上朝,到了第三天,才再次進宮去了蓬萊殿。
鄭喬喬心中於是有了底,看來這件事,郭駙馬也不願意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