緘默於心！
江淵澈氣得牙癢癢，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失望，“知道了。”說完這句話後，宋傑還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地叮囑著，他看著遠處沈知行的身影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逐漸消失在夜色中，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江淵澈隻覺得耳根子發癢，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又重新將手機解鎖，給沈知行打語音電話，大概過了一分鐘，知道對麵傳來冰冷的機械女音，“對方手機可能暫時不在身邊，請稍後再試。”江淵澈的眉頭不由得皺緊，想起自己剛才的舉止，實在有些冒犯到了沈知行。
沈知行停在半路上，看著剛剛自動關機的手機，愣了好幾秒。手機黑屏的前一秒，他看到給自己打微信語音電話的人的名字，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江淵澈”三個字。
怎麼就趕巧了今天今時手機一點電都沒有。
回到酒店之後，沈知行先給手機充上電，接著去衛生間衝了個熱水澡，洗完澡後出來看到手機充進了一點電，於是給江淵澈發了條微信消息江哥，不好意思，回來的路上手機沒電了，沒接到你的電話。
一邊編輯好這些文字發送過去，沈知行一邊鑽進暖和的被窩，跟陳良打電話。
“江老師給堵在酒店樓下的記者狗仔點了外賣，說天怪冷的，讓他們明天再來哈哈哈哈哈！”陳良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笑，“對了沈哥，你太厲害了！原本這場戲安排的是三天內出來效果的，你的效率太高了！我們明天早上十點的飛機，你這邊的戲份全部都拍完了，記得早點起床收拾行李。”
“嗯，知道了。”
沈知行打了個哈欠，腦海裡全是陳良剛才說的那些話。
當時沈知行先回來的，看到酒店門口圍了很多記者狗仔，沒有立刻回去，而是找了個不明顯的位置，想等他們走了再回去。這麼多年他依然學不會怎麼和媒體打交道，尤其還是一個人的時候，陳良不在自己身邊。
正當他猶豫不決以為自己今天晚上要睡在外麵的時候，江淵澈到了酒店樓下，沒有一絲猶豫的。他看著江淵澈遊刃有餘地同那些人打交道，臉上帶著禮貌而疏離的笑容，像極了他們初次見麵時的樣子。
如若不是沈知行親眼所見，他幾乎忘記了江淵澈還有這樣涼薄的一麵。
江淵澈是不是在幫自己解圍，是不是知道自己還沒回酒店，沈知行越想越多，腦海裡幾乎要被江淵澈整個人填滿。迷迷糊糊看到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半了。
“江哥，我的戲份拍完了，明天就走了，這些天謝謝你的照顧。”
編輯完這一條微信消息，沈知行正打算點發送，瞬間又覺得自己現在在這矯情個什麼勁兒呢。他戲拍沒拍完好像跟江淵澈沒什麼關係。接著沈知行又把編輯好的那句話看了一遍，覺得十分不妥。
還是明天當麵跟他道彆吧。
沈知行一邊這樣想著，那條消息終是沒有發送出去，抱著手機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而且一覺睡到了天亮。
蘋果的默認鬨鈴聲響起的時候，沈知行就醒來了。第一反應是去查看手機，江淵澈一個小時前給他回複了一個“好”字。
沈知行快速地洗漱完，原本打算帽子口罩一戴就直接出門的，想到要去跟江淵澈道彆，於是用酒店的吹風機簡單地吹了一個造型，露出一個光潔白皙的額頭，看著十分整潔。他把自己收拾地乾乾淨淨的，拉著行李箱便去了片場。
“馮導，這次能跟您合作很榮幸，希望今後我們有機會再合作。”
“小沈客氣了，你也讓我刮目相看呐！”
“您過獎了。”
沈知行一邊禮貌地回應著，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秀氣的眼眸之中閃過不易察覺的焦急，視線範圍內並未尋找到他想要找到的那個人。
江淵澈似乎今天沒來片場。
“馮導，”沈知行故作不經意問道，“今天江哥沒來片場嗎？”
“你不知道啊，他今天臨時有一個采訪，昨晚上那群人跟餓狼撲食似的，不逮到一個可不會甘心，淵澈他今天一早就去了市區。”
“這樣，”沈知行若有所思，“那還得麻煩您幫我跟他說聲再見。”
“沒問題。”
沈知行走出橫店，陳良幫他托著行李箱，上了車，打開微信，點開江淵澈的頭像，看到輸入框裡還留著昨晚編輯好的未發送的消息，沈知行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重新給江淵澈發了一條信息。
“江哥，我的戲份拍完了就提前回去了，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和你一起拍戲，很榮幸。”
這一次沈知行沒有猶豫，而是直接點了發送。他盯著屏幕看了將近五分鐘，沒得到回複，原本一顆心放鬆了下來，又咕嚕咕嚕地冒著酸澀的泡泡。
沈知行將手機熄屏，閉上了眼睛。黑暗中，沈知行聽見車子緩緩發動的聲音，漸漸加速的聲音和耳邊遠去的人們嘈雜的交談的聲音。他意識到，自己正在離江淵澈越來越遠。離他許久未曾感受到的陽光越來越遠。
此時那種分離的實感才漸漸濃鬱，如潮水般向他侵襲而來。沈知行坐在後座，看著沿途不斷倒退的風景，忽然覺得眼睛酸澀得可怕。他的手裡還抱著江淵澈給他買的小兔子保溫杯，沈知行的目光落在小兔子身上，一下兩下地絞著自己的手指。
他算是感性派，所以演戲的時候沉得深，出來也慢。所以他的反射弧比彆人長了很多很多，聽到馮秦說今天江淵澈去市區接受采訪的時候，心裡還沒什麼感覺，而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不開心。
名為失望的情感充斥著他的胸膛。
想起和江淵澈相處的時間，他發燒時江淵澈微微用力捏住他的肩膀給他蓋毯子，不願意吃飯的時候江淵澈軟著嗓子哄他吃菜，沉在戲裡出不來的時候江淵澈懷抱的溫暖……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沈知行心裡就是莫名地感到不舍。
隻是前輩對於後輩的禮貌之舉，換做是彆人，江淵澈也會這麼做。還有可能是周元對陸隨的依賴與眷戀，那就更要從角色裡抽離。
沈知行下意識地用不算寬厚的手掌心去蓋住了小兔子保溫杯，企圖用這個方法蒙蔽自己的雙眼。
一切，就當做是場黃粱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