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城七前期有多恣意,後來就有多痛苦。
這場戲的時間點,柯城七還恣意著,不僅恣意還頑劣。
柯城七因為太過頑劣,被拘在家中。
柯木受了命令,看守著柯城七寸步不離,
還是少年的柯木武藝就已經超群,看住一個荒廢武道的柯城七綽綽有餘
但柯木在柯城七麵前總是溫順的,他從不會拒絕柯城七,但是夫人的命令也不能違背。
於是柯城七退了一步,頭一次帶著柯木去了醉春樓玩樂。
柯木連府門都很少出,柯城七的朋友們沒見過柯木,他們被柯木出眾的容色吸引,紛紛跟他搭話。
柯木眼睛盛著懵懂無知看向縱情聲色,溺於喧囂的眾人的時候,甚至讓這聲色的場合都為他收斂了一些。
柯城七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卻被柯木奪了風頭,一時不忿。
在彆人問起柯木是誰的時候,直言柯木是他的小廝,並毫不客氣的嘲笑柯木人如其名,木得很,是個傻子。
雖然這樣這麼說也沒錯,但柯木是柯城七母親一並養大的,在府中都拿他當半個少爺看待。
旁人如果跟柯木多說幾句話,柯木的異常也會被察覺,但柯城七是柯家人,彆人看著柯城七的份上也會掂量掂量自己。
他這樣的態度就讓人對柯木也多了些輕視。
最後柯城七不注意的時候就有不知道哪個混賬膽大包天打起了柯木的主意。
柯木是心智不全,但他從來不好惹,他從來隻在柯城七麵前溫順。
他就是一頭沒被馴養過的野獸,不會顧及很多,從沒人教過他應該怎樣,有人招惹他就本能的張口狠狠咬下去。
所以在國公家的二公子招惹他的時候,柯木抓著他的頭狠狠地扣在了桌子上。
彆人告狀告到柯城七麵前,故意扭曲事實,說柯木突然傷人。
柯城七聽都沒聽完,直接提著酒壇過去,又給了那國公家的二公子一酒壇,這次直接砸破了人家的頭。
砸完就帶著柯木回去了。
到家的時候消息已經傳了回去,柯父怒不可遏,柯城七連自己房門都沒進就直接進了祠堂,先鞭笞三十,然後罰跪。
他剛跪沒一會兒,柯木就悄無聲息的從外麵進來。
柯城七受罰慣了,當時自己一力擔下來保下了柯木,這時候又開始彆扭。
少年人矛盾的很,保下柯木的是他,現在氣惱父母偏心的也是他,但是柯城七沒惱多久。
柯木在他身邊一起跪下,柯城七這才發現,柯木一身黑衣,後背衣物都被鮮血浸成了一片暗色。
柯父從此立下規矩,柯城七闖什麼禍,受什麼罰,柯木都一同連坐。
從那時候起,柯城七就徹底將柯木當做自己的責任背在了身上,一背就是一輩子。
今天拍祠堂那一段,這一段都是感情流露,對演員要求很高。
這也是王海生的意思,上去就先來最難的,以後就會覺得一場比一場輕鬆。
祠堂連接著一段長長的走廊,祠堂連帶走廊都很暗,幾乎沒有陽光能照射進去。
祠堂前麵是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牌位,供桌上沒有香爐,放著一杆被折斷的長槍,槍身上都是已經氧化發黑的斑斑血跡。
供桌前麵沒有蒲團,是又冷又硬的地板。
謝陸嶼緊張歸緊張,一上場就進入了狀態。
謝陸嶼身著少年人的鮮豔紅裳,經過幾番折騰,衣裳已經有些淩亂,後背受過鞭笞,滲著血。
他已經過了柯城七那個年紀,十八十九雖然身量已經是大人模樣,但是一舉一動都能看出少年人的朝氣來。
化妝師雖然柔和了他太過分明的輪廓,但謝陸嶼站在那裡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富有魅力的成年人。
但是,攝像機一開,一打完板,他就一下子換了個人一樣。
現在他跪在那裡,眉目間都是懊惱,一個鮮活少年人形象就出來了,沒有半分違和。
此時此刻,他就是柯城七。
從走廊那邊傳來腳步聲,然後又停下。
柯城七抬頭。
柯木站在走廊口。
現在他應該講台詞,但是謝陸嶼停頓了一下,很快,幾乎沒人發現。
但謝陸嶼知道,剛剛表情不對了,沒控製住,他比了手勢示意暫停。
“我的,對不住,再來一次。”
眾人退回去,準備再來一次。
謝陸嶼手按在地板上,閉了閉眼,剛剛顧青池站在走廊口,光影在他身上交錯。
又是那樣的眼神,顧青池還是那樣望過來,眼睛裡什麼都沒有。
一瞬間讓謝陸嶼恍惚了一下。
仿佛回到了那天下午的更衣室,顧青池隔著煙霧望過來,還有那次在公司,他們隔著人群相望。
謝陸嶼眼睛裡映出的全是顧青池,顧青池的目光卻如同飛鳥一樣,輕輕掠過天空,什麼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