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你,蓄謀已久!
綜藝《蜜月之約》節目錄製現場。
這是一檔由水果電視台新策劃的大型明星夫妻旅行真人秀節目。今天,作為節目預熱,節目組將會在嘉賓的家中錄製一期甜蜜的新婚夫妻的早餐時光。
拾音棒高高舉起,采光板也已經就位。
“哢!”
場記打板聲一響,剛剛還坐得挺遠的兩人立刻黏到了一起,甜蜜的架勢看上去恨不得天荒地老也不分開。
我麵上掛著職業化的完美笑容,頸部偏移四十度,對著鏡頭露出卡地亞限量耳環下優美纖長的脖頸以及精致的鎖骨,側臉染上了一抹動人的緋紅。
“來,子盛,嘗一口我親手給你準備的早餐。”
我將盛滿牛奶的玻璃杯端起,遞到了身旁男人的嘴邊,眼神中滿是愛意。
他望著玻璃杯裡的東西頓了頓,然後對著我溫柔一笑“親愛的,你對我真好,連牛奶都是親手做的。難道你是大早上親自去畜牧場找牛擠出來的嗎?”
我完美的笑容僵了一瞬,然後五指並攏,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暗暗用力,想把他的牙往杯壁上磕。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借著巧力化開了這一擊。
我用力過猛,一下沒坐穩,差點當場翻車。
他一手穩穩地扶住了杯子,一手攬過我的腰,讓我倒在了他的肩上。
“小傻瓜,怎麼又不小心了?”
低沉曖昧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輕輕響起,周圍的女工作人員紛紛用台本捂住了臉,仿佛被灑了一臉血。
他放下牛奶杯子,用叉子挑起一塊塞滿了芝士的鮮奶蛋糕遞到了我嘴邊。
“來,小傻瓜,這是我給你準備的,你最喜歡的甜食。”
我抬起頭望著他,果然從那雙眸子裡讀出了勝利的戲謔。
他在用眼神告訴我—
“薑卓爾,跟我鬥,你可真是個傻瓜。”
我含恨咽下了嘴邊的芝士蛋糕,用力地咀嚼著。
全身上下所有的細胞仿佛都在對我叫囂薑卓爾,恭喜你,又要長肉了!
這一輪對決,薑卓爾小姐完敗。
事後—
我抱著馬桶,在廁所裡吐了個天昏地暗。
當然,我很快樂。因為就在我進來的一分鐘前,路子盛麵色不太好地向節目d(節目導演)找借口去了樓上。
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在樓上的馬桶上吐了。
一個乳糖不耐的人在鏡頭前灌下去那麼滿滿一大杯牛奶,想想我都覺得慘。
我這麼一琢磨,連這該死的催吐都沒那麼難受了。
今天的場麵還得歸功於一個月前。
那天,我的經紀人嶽林告訴我,他替我接了一檔新的節目,是有關於新婚夫妻的蜜月旅行,讓我趁著這個機會在節目上和路子盛大秀一把恩愛,再吸收一波人氣。
路子盛—我親愛的丈夫,我目前綁定的炒作對象。
我跟他結婚的兩年,為我帶來了急速攀升的關注度,以及—被黑的頻率。
凡是嫁入豪門的女明星,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會被質疑是不是為了錢。而我就更慘了,他們罵我財色兼收。
不過我不是特彆介意這一點。
畢竟,被罵不會少塊肉,但是,沒熱度,我可能連肉都吃不起。
我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在房間裡仔細整理自己的儀容。
極濃的妝配上高高上挑的眼線,我踩著比狗頭鍘還鋒利的高跟鞋,跟著秘書的腳步,走進了路子盛位於st娛樂頂層的辦公室。
老實說,我真的不理解,一個爬山都能爬出高原反應的人為什麼要把辦公室選在這麼高的地方?
難道這樣就能掩蓋他恐高的事實了嗎?
此刻,路子盛正坐在高大的落地窗邊,低下頭不知道在用筆寫什麼東西。空氣中彌漫著古龍水的味道,齊整的文件夾在旁邊摞出了一個人的高度。
嗯,看來這家夥今天也依舊是瀕臨過勞“死”的命。
我對著秘書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噤聲,然後躡手躡腳地挪到了路子盛身後。
他幾乎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的迫近,迅速地抽過了一本文件夾蓋在了正在寫的東西上。
湊近的刹那,我看到了一張卡片的形狀。
他側身靠坐在桌邊,抬頭望著我,眸中帶著些微的審視“你怎麼來了?”
麵上很淡定,眼神很飄忽。我不由得笑了。
我用餘光瞥了眼外麵樓道裡名為工作走動,實為偷窺老板八卦的秘書組成員們,對著他一笑“我來查崗啊。”然後,我大膽地往前跨了一步,整個人坐到了他的腿上,笑意盈盈地望著他。背後,手指悄悄地攀上了桌子,一點一點地鑽到文件夾下麵去摸底下的卡片。
就讓我們來看看,路總到底是在對他的哪位紅顏知己一訴衷腸……
“啪!”
小動作忽然被一股極大的力道猛地掀翻打斷,下一秒,我就極為不雅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張精致得像是電腦設計出來的麵龐在我麵前猛地放大,罪魁禍首似乎很是擔憂地望著我“親愛的,你沒事吧?”
我聽到了自己尾椎骨磕在地上的清脆響聲,但麵上還是得保持尷尬的優雅“當然沒事了。”
他緩緩點了點頭,狹長的桃花眼卻忽然眯了眯,視線往下偏了幾寸。
下一刻,他薄唇輕啟“可是,你的裙子好像裂開了呢?”
我整個人呆在地上,一時不知道是該裝死還是挖洞。
門外傳來一陣強忍卻沒忍住的笑聲。完了,當眾摔個狗吃屎還被圍觀。
我望著他的嘴角微微翹起,聲音中卻帶著幾絲不悅“都圍在這裡做什麼,不去工作嗎?”
門外眾人頓時作鳥獸散。
這個虛偽的男人。
他低下頭,好整以暇地望著我,開口道“薑小姐好像很喜歡我的腿,不然為什麼每次來這裡都要趴在旁邊呢?”
我心裡想著要把他那兩條腿切下來做成金華火腿,但是麵上還是擠出了一絲假笑“那當然了,路總。畢竟求人的時候,我一向做得比旁人誠懇些。”
他對著我笑笑,眼中閃過一絲惡意。
我全身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相處近兩年,他的一些基本神態我不會讀不懂。
他把嘴湊到我的耳邊,噴出酥癢的熱氣。
果然,下一秒,他就一句話把我打入了地獄裡“我拒絕。無論什麼請求,我、都、拒、絕。”
是的,每次進這個辦公室,我都很倒黴。
上回在這裡見他,還是結婚之前。三個月都沒有接到新通告的我忽然被總裁辦的人一個電話喊到了頂樓的辦公室來。
厚地毯上的羊絨密得能絆死無數隻飛奔的螞蟻。我踩著高跟鞋的腳崴了一下,然後就極其尷尬地跪到了兩條穿著西褲的腿間。
周圍的視線聚焦了一下,然後又立刻見怪不怪地挪開。估計在他們眼裡,這種爛大街的戲碼每三天就要上演一次。
我歎了口氣,感慨自己綠得像片早春剛摘下來的茶,就此打算自己站起來。
突然一隻修長的手伸到了我麵前,我伸手拽住了它起身,然後,被慣性驅使著,倒在了手的主人身上。
隔著係到第一顆扣子位置的襯衫,我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隱藏在下麵的堅實的肌肉線條。
頭上射來一道灼熱的視線,我仰起頭望著他。
st的總裁路子盛確實如傳聞般一樣,長了一張俊美到犯規的臉。
我曾經在微博上看到過有小女生這麼評論他—“他就像一塊馥鬱可口的奶油蛋糕,任何一個異性看到了都會忍不住想吃了他。”
都說在男人眼裡,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依照我的經驗來看,“蛋糕”現在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下一件要換的新衣服。
可是怎麼辦?
我平生最討厭吃的就是奶油蛋糕了。
畢竟,我不會忘記,五年前在我作為新人的選角會上,就是他說我沒有女主臉,這才害我“喪”到了現在。
此刻,一個極大膽的構想在我的腦海中醞釀成型。我看著麵前英俊可口的男神,臉上露出了看冤大頭一樣的笑容。
“我說,路總……”
他對著我,微微挑眉“什麼?”
“我們結婚吧。”我微笑道。
我跟路子盛簽下了三年的對賭協議。
以形式婚姻的名義,成為炒作的合約夫妻。
三年之內,他負責捧紅我,我給他賺錢。然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我一夜間成了娛樂圈儘人皆知的灰姑娘,從惡毒女配炮灰專業戶,轉而擁有了大把的偶像劇資源。而他因為低調深情,在業內形象大好,公司股票飛漲。
有多少女人想殺了我祭天,就有多少想從我手中接下他這個盤,成為下一個被神選中的幸運兒。
我熱度高漲,但也舉步維艱。
我這兩年在片場被對戲女星惡意找的碴兒比前幾年加起來的總數都多。
但我不在乎,完全不。
背靠大樹好乘涼,劃船沒槳全靠浪。
欺負完我的,一般都會被我伺機報複回去。懷恨在心的?哦,st大樓,路總的律師會和你談。
這種保護,也是我們當初一起寫在協議裡的。
拒絕了路子盛“好意”給我的外套,我把脖子上的圍巾係在腰間,擋住了裂開的裙擺,假裝這是新的時尚搭配。
然後,我走出了大樓。
一輛銀灰色的轎車低調地停在了我的麵前,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對著車裡的人抱怨道“嶽林,你下回還是換一輛車吧,這個顏色死氣沉沉的我不喜歡。”
我親愛的經紀人笑了一聲,然後無視了我的日常抱怨。
“路子盛怎麼說?”他邊開車邊問。
“預料之內,他連問都不問就給拒絕了。”我一邊回答他,一邊對著車上的鏡子補妝。
剛才摔那一跤,害得我臉上的妝全蹭他褲腿上了。
嶽林皺了皺眉,沉吟道“這就很麻煩了……之前寧導演的戲你雖然進入了終選名單,但是熱度不夠的話,我怕……”
我歎了口氣,疲憊地靠在車子的椅背上閉目養神。
知名華裔導演攜自己的新企劃歸國選角,指定了要找從未在大銀幕上露過臉的新人。
我在一眾候選名單中殺入了最後三人的終選。
然而,尷尬的是,一同入選的其他兩個,一個咖位比我大,一個人氣比我高。
我不擔心我的演技,但我吃過虧。在這個圈子裡,就算是已經官宣的角色,也有可能被人半路截和。我可不想自己千辛萬苦爭取來的東西,最後又白白送給人家。
於是,我和嶽林合計,瞄上了水果台一檔拉路人好感的節目《蜜月旅行》,準備拖路子盛“下水”。
還有什麼八卦,比英俊神秘的路總的私生活,更讓人好奇的呢?
我睜開了眼睛,心中已然有了盤算。
雖然那家夥下午剛剛拒絕了我一次,但是,我是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人嗎?
我把手指擱在唇上,朝著嶽林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會意地點點頭。
掏出手機,我撥通了路子盛秘書的電話。
“你知道子盛他人在哪兒嗎?”
三分鐘後,我的手機收到了本市某著名酒店的定位地址。
聯想到他剛才在辦公室裡藏在文件夾底下不讓我看的卡片,我的臉上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喲,我們路總這是要去見紅顏知己了。”我把自己的手機屏幕擺到了嶽林麵前。
然後,從他的眼中,我看到了和我一樣的想法。
“走,把相機帶上。今晚,我們送路總一份大禮。”
“……他這是被人放鴿子了嗎?”
我靠在車窗邊撐著頭,隔著車玻璃望著仿佛靜止在窗邊的路子盛。
難以想象,他居然就著這個憂傷的造型在這裡擺了整整一個小時。
路子盛的手邊擺了一束包裝精致的粉玫瑰,桌上正對著放了兩個咖啡杯。
一個在他自己麵前,另一個的主人,就是今天一直沒出現的對象。
那個人一直沒來,但他好像完全不著急,也沒有掏出手機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催催的意思,隻是靜靜地凝望著窗外城市的霓虹,不時地低頭啜一口咖啡。
他坐著歲月靜好,我瞧著卻有些著急上火。
終於,路子盛起身了。
他拿起手邊的粉玫瑰,從裡麵抽出了一張卡片。
那張卡片的顏色我認得,不出意外,就是他今天下午寫的那張。
他把卡片拿在手中端詳了一陣,眼中居然流露出一絲詭異的溫柔。說實話,結婚兩年,我從來沒見過今天這樣的路子盛。
卡片被他小心地收在了上衣的口袋中,然後手中的粉玫瑰花束劃出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落入了垃圾桶中。
浪費!汙染環境!我要舉報!
直到路子盛行色匆匆地走出酒店,我這才意識到今晚的跟拍可能要泡湯,趕緊回頭給嶽林使了個眼色。
嶽林會意,看了眼手機,回答我說“b計劃馬上就位。”
路子盛走到車邊,然後腳步一頓。
不遠處望著這一切的我默默地笑了,提著相機偷偷地靠了過去。
路子盛是誰?行走江湖多年卻從未被抓到過絲毫桃色新聞的頭號謹慎派人物。
對付這樣的選手,自然得有備選計劃。
你的紅顏知己不來,那我送你一個不就成了嗎?
“你是誰?”路子盛望著靠在他車門上衣著暴露的女人,冷聲道。
我和嶽林縮在自己車的車玻璃後麵,隔著一個車位的距離,忍笑到內傷。
他的臉繃得十分緊,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線。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家夥現在很不爽,十分不爽。
我找來演戲的那個女人顯然有些被他的黑臉嚇到了,扶在車玻璃上的手指頭有些發顫,偷偷朝我們這邊望了一眼。
我對她做出“錢”的口型,提醒她錢已到賬。
她似乎把心一橫,直接朝路子盛走了過去,想硬往他身上靠。
我看著一喜,把車窗降下一道縫,鏡頭對著那邊瘋狂地按快門。
那女人在路子盛身上停了不到一秒,立刻就被嫌惡地推開。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塊手帕,用力擦了擦那女人靠過的位置。下一刻,冰冷的聲音便在空蕩的停車場內響起—
“薑卓爾,你拍夠了就立刻給我滾出來!”
靜謐的空氣中傳來一絲淡淡的尷尬。
不過這個尷尬隻持續了不到三秒,我立刻就笑開了,自我安慰著,不慌不慌,小場麵。
然後,我把相機往邊上的嶽林手裡一塞,打開車門,泰然自若地走了下去。
走到他跟前,我才意識到,我今天可能是踩到地雷了。
我們路總的臉沉得仿佛能滴下墨來,視線淩遲一般在我的身上一刀一刀地劃著,仿佛能從上麵剜下肉來。
他對著我,冷冷一笑“薑卓爾你可以啊,真是長進了,連仙人跳都學會了。”
我微微一笑“都是路總教育得好。”
他勾了勾嘴角,緩緩道“看來,我對你還是太仁慈了,所以,你才敢這麼放肆……”
“怎麼會,路總您誤會了,我一向都很老實本分。”我對著他眨了眨眼,故作無辜,“我的夢想,可是成為您最好的賢內助呢。”
“是嗎?”他對著我笑了笑,目光落在傻站在旁邊的女人身上,皺眉道,“還杵在這兒做什麼,你看她現在這麼一副自身難保的樣子,還有命給你結賬嗎?”
女人渾身一僵,立刻逃走了。
他回轉身來,重新望著我,神色冷峻“麻煩解決了,現在,我覺得我們可以單獨處理一下我們兩個之間的問題了。”
我望著他歎了口氣,狀似無奈道“路總還真是心思單純,你看我這樣,像是一個人來的嗎?”
車門聲一響,嶽林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剛才的時間,已經足夠他把我們拍到的照片完整地備份了。
路子盛的表情在看到嶽林的一瞬間,黑如鍋底。
“老公……”我忍著笑,調換了嘴裡的稱呼,“人家在家裡一直等你等不到,就隻好出來找你了。我們快點回家,一起好好聊聊吧?”
“什麼意思?”路子盛坐在沙發上,冷冰冰地望著我。
我把玩著手裡的sd存儲卡,悠然道“老公,我這是擔心你啊。按照我們當初的協議,三年內一方要是違反約定婚內出軌,鬨出桃色新聞的話,可是要割讓名下一半財產的。”
沒想到,路子盛聽完居然好整以暇地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把照片發了來找我要錢,卻還要大費周章地來找我談?”他那深邃的眸子望著我,眼中全是玩味,然後重重地一頓,“因為啊……薑卓爾你心軟。”
我把玩存儲卡的手一頓。
他卻已經起了身,走到我跟前,伸手捧住我的臉,笑得無比篤定。
“我的卓爾什麼都好……夠聰明、夠果斷,但是呢……唯一的缺點就是心太軟。卓爾啊卓爾,你這個樣子是做不了狠毒的女人的,最多……”他湊近了一些,似乎是想在我的麵頰上親吻一下,卻被我偏頭躲過了。
“好好說話,彆動手動腳,小心我廢了你!”
他笑著,退開了些“最多變成一個狠毒的小傻瓜。”
我忍。
“好吧。”他重新靠回了沙發上,帶著些勝利者的微笑,“我其實早就知道你和嶽林打的什麼主意。”
角色猛然被翻轉調換,看著他的臉,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脅迫的人。
“我答應你們去上那個真人秀節目……”他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我知道,那是他肚子裡壞水發酵的時候的標誌性動作,“不過嘛……”
“什麼條件,你說。”
“卓爾真上道。”他滿意地一笑,“我可以配合你,但是拍攝的時候你得聽我的,無論我提出什麼要求,你都不能拒絕我。”
我皮笑肉不笑地望著他“嗬嗬,萬一你心懷不軌,我是不是還得主動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