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玲瓏心_從此,我愛的人都像你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九章玲瓏心(1 / 2)

從此,我愛的人都像你!

不幾日,便又是曾家一月一聚的日子。

已近深秋,午後光景短得仿佛隻是眨眼的刹那,隨即便是夕陽西下的黃昏了。唐寧慧看了眼自鳴鐘的時間,便替笑之換了身夾棉的大紅織福字的唐裝。笑之的皮膚白,穿了那大紅的料子,真真是一團雪似的晶瑩粉嫩,讓人恨不得親上幾口。

而她隻是略略整理了發髻。由於曾連同一個鐘頭前掛了電話回來,說會與他爹曾萬山一起回來,她便帶了笑之先去萬福堂。

曾家三姐妹,曾方頤、曾靜頤、曾和頤三朵花似的,姹紫嫣紅,都早早到了。曾夫人有四女,但是曾盛頤她一直未曾見過。聽曾連同說,他這位五姐一直待在國外,他已經許多年未見了。

曾家三姐妹本是圍著曾夫人說說笑笑,見唐寧慧與笑之進來,亦知很多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也不再扯著笑臉裝和氣了。

唐寧慧帶了笑之按慣例向曾夫人福了福身“夫人。”笑之則行禮喚了聲“祖母大人。”曾夫人端著茶盞,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曾靜頤瞅了瞅笑之和唐寧慧,皮笑肉不笑地道“娘,我們曾家如今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這不,妻不妻,妾不妾的,連身份都沒有的人,也好意思來這家宴。娘,你說這成何體統啊?”

這話分明是針對她的。唐寧慧垂眼站著,沒有言語,再說,她也不想搭理。

一瞬間,氣氛冷然僵凝。

正當此時,年紀最輕、城府也淺一些的曾和頤用手絹捂著嘴撲哧一笑,笑盈盈地朝曾靜頤橫了一眼,似嘖非嘖地道“三姐,你也真是會挑理兒,都是些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你讓人家懂那些個長幼有序、明媒正娶的體統,還不如對著牛彈琴來得快些呢。”

唐寧慧不由得臉色一變。顯然這些人把她的來曆都打聽得一清二楚了,否則不會這般說話。

曾夫人坐在太師椅上,端著茶盞,垂了眼簾,右手捏著茶杯蓋子,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撥著茶末子。曾方頤則站在她身後替她輕輕捶肩。兩人一直保持著自己的姿勢,仿佛屋子裡根本無人言語一般。

誰都不曾想到,下一秒響起的卻是笑之清清脆脆的稚嫩聲音“娘,誰是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

在寧州的時候,唐寧慧對外宣稱自己是已婚婦人,因戰亂與丈夫失散了,住的時日一久,左鄰右裡見她舉止有禮,說話斯文,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知她是個莊重的女子。後來大家知道她在學校教書,平時得閒也願意教他們的窮娃子識幾個字,大夥都敬她是一位女先生,所以對她十分客氣,從來不會惡語相向。

笑之的玩伴自然也是左右鄰居四五歲光景的孩子,最多偶爾吵架之時,說一句“你這個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或是“你這個沒爹的”,或者平日裡問“你爹呢?死了嗎?”笑之自然從未聽過“有娘生沒娘教”之類的臟言惡語,一時好奇心起,便發了問。

這些話讓孩子聽了去,是汙了他的耳朵。唐寧慧轉身便吩咐王媽與巧荷等人,帶笑之到院子裡玩,自己身邊隻留了一個丫頭。

自曾方頤家那死人事情後,曾連同關起門來,把自個兒小院子裡的人又通通查了一遍,又賞又罰的,雷霆雨露俱施了一遍,牢牢地給仆婦下人們灌輸這麼一個思想隻要對主人忠心耿耿,自然虧待不了他們;若是不忠,有十個腦袋也不頂用,弄得一群下人個個心寒膽戰、老老實實的。曾連同又再三叮囑唐寧慧,哪怕是在自個兒府邸,身旁也須帶幾個人,任何情況下不得離開左右。

笑之走後,唐寧慧這才好整以暇地抬手壓了壓鬢角,淡淡微笑“六小姐,你說得確實在理。我呢,的確沒名又沒分,妻不妻,妾不妾的,可如今我偏偏最有資格站在這裡,原因很簡單,我不說大家心裡也明白得很,因為我給曾家生下了兒子,連大帥都讚我為曾家立了功勞。而你們雖是曾家女兒……”唐寧慧說到這裡,止了口,露出意味深長的一抹笑意。

在座的數人臉色相當不好看。曾家三姐妹俱知,沒生下兒子是母親心頭的一根刺,這大半輩子,念一次疼一次。她們沒想到唐寧慧居然也趁勢撕破了臉,揭開了彼此的傷疤。

曾和頤已勃然大怒,一張俏臉氣得通紅“我們雖是曾家女兒怎麼了?你的意思是我們沒有資格站在這裡?唐寧慧,你……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唐寧慧依舊不溫不火地道“我是什麼身份,哪裡敢說這些不知所謂的猖狂之詞。”她頓了頓,方道,“我要名要分簡單得很,我隻要跟連同開口便是了,再不濟也能做半個妾。隻是我並不屑這些,不想要罷了。”

曾靜頤甩了甩手絹,嗤聲冷笑“說這些個大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我倒要好好坐著,看看此人能在曾家待到何時!”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唐寧慧也不打算繼續跟她們虛與委蛇了,累得慌。於是,她含笑道“你們可知道為何我不要名分?為何連同不給我?”

自然是沒有人回答的。唐寧慧也不用她們回答,徑直說了下去“隻因我若是有了名分,若是為曾家媳婦,曾夫人便是我婆婆,你們便是我姑子。曆來,婆婆要怎麼整治調教媳婦,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家宅門裡頭的是非,旁人不知內情,無法開口說話,曆來都是惡毒的婆婆,難做的媳婦。可如今曾夫人不是我婆婆,我隻是曾家一名客人,所以我上不用侍奉公婆,下不用招待你們這種惡姑,你們挑不出我的半個錯處,亦無法奈何我半分。

“倘若我做了連同的小妾,亦不過是曾家一個高等些的仆婦。情形大約隻會更為淒慘。

“你們說,要是易地而處,你們換了我的話,可會要這一妻半妾的名分?

“如今以我的身份,進可攻,退可守,想留便留,要走便走,怕是連大帥也挑不出半個理來。”

屋內的幾個人俱是一怔,細思之下,亦覺得她的話不無道理。

曾方頤第一個回神,拍了拍手,滿口讚道“慧妹妹說得極好,打算得也極好。隻是我家弟弟啊,已經不小了,這早晚都是得給他娶房媳婦的。到時候,我七弟妹進了府,你的算盤就不知能否打得這麼響了。”

唐寧慧含笑點頭“大姐說得是。為了曾家能早日開枝散葉,合該如此,合該如此。隻是這娶親之事,若是連同肯點頭的話,十房妻妾怕是都已經納進來了,也不必等到今時今日了。大姐,不知我說得對不對,是不是這個理?”

那日曾連同把母親傅良歆之事告知了唐寧慧,亦曾對她坦言“我這些年來不想娶妻生子,其中一個原因,除了怕這毒婆子多了一招對付我之外,還怕她在我身邊安插一些耳目。我若是對她找來的那些個所謂良家閨秀點了頭,同意結婚,怕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可我若是不找那些她中意的,怕是曾家永無寧日了。既然如此,我索性也不害人害己了。

“至於我爹,我則說人生一世,短短數十年,我定要找個自己中意的人……我爹雖然急得跳腳,可他向來寵我,拿我半點兒法子也沒有……”

此時,曾方頤被唐寧慧的話一堵,瞪著唐寧慧“你”了一聲,一時間再無其他話語可以接下去。

此時,曾夫人擱下了茶杯,似斥非斥地開口道“你們姐妹幾個啊,這都多大的年紀了,還跟小時候一般吵吵鬨鬨,成何體統!旁的不說,不是白白叫外人看了笑話去?”

曾家姐妹見母親大人出了聲,便都噤聲,不再言語。

不多時,便聽見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接著便是曾家一家之主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的寶貝金孫,可想死祖父我了……”

曾萬山把笑之扛在肩頭跨進了萬福堂,後麵則跟了曾連同、周兆銘、汪季新和孫國璋等人。後麵這三人分彆是大小姐曾方頤、三小姐曾靜頤、六小姐曾和頤的夫婿,龍姿鳳章,各有千秋。特彆是六小姐的夫婿孫國璋,俊美如玉,風度翩翩。據說兩人是在大學學堂裡一見鐘情的,後來曾六小姐便央求著曾夫人做主,成就了這麼一樁姻緣。

曾夫人含笑著起身,已是一臉賢良淑德模樣“可算都回來了。”轉頭吩咐婆子,“讓廚房上菜吧。”

各人按固定位置圍繞著曾萬山和曾夫人坐下。照例是曾萬山邊上坐了笑之、曾連同和唐寧慧。曾夫人邊上坐了曾方頤、周兆銘、曾靜頤、汪季新、曾和頤與孫國璋。

曾萬山一直把笑之抱在腿上逗他玩。唐寧慧扯了扯曾連同的袖子,示意他讓笑之端端正正坐好。

正在此時,扯著曾萬山軍裝上金黃穗子玩耍的笑之歪著頭好奇懵懂地開口“祖父,什麼是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

笑之似懂非懂的,方才被人抱出去後,還不停地問身邊的王媽等人。王媽自然不敢胡言亂語,隻好裝糊塗,說自己蠢笨不懂。但笑之卻是處在對事物最好奇、最愛刨根問底的年紀,又不懂事,童言無忌地在這一大家子的場合問出了口。

此話一出,屋子裡頓時靜了下來,真真是落針可聞。在座人儘管見慣場麵,也不禁屏氣凝神,不敢多發一言。曾連同則慢慢移動目光,掃了掃在座的曾夫人等人。

曾萬山的臉色變得快,他若有所思了一秒,便已經恢複了常態,笑眯眯地捏了捏笑之粉嫩的臉“這是哪裡聽來的混賬話呀?”

笑之清脆地道“方才六姑姑說的。我問娘什麼意思,她說她不知。我想祖父是我們家最最厲害的,祖父肯定知道,對不對?”

唐寧慧隻覺得飯廳裡的每道目光都是一把淬了毒的刀。

那一頓飯,可想而知,吃成了什麼樣子。

據說當天晚上,六小姐是捂著臉跑出了曾萬山的書房。

自從周璐從曾方頤府邸將她救出後,唐寧慧心裡對她總是掛念得很,總想見她一麵。

那天家宴後,唐寧慧便將萬福堂裡發生的事前前後後詳細敘述了一遍,說到那為妻為妾之事,曾連同的視線便牢牢地盯著她“你當真是這般想的?”

唐寧慧迎上他的目光,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她哪裡能告訴他,她確實這般想過,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她不知如何是好。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大約便是如此,所以隻好一味地逃避。

兩人當年新婚燕爾,哪怕曾連同是做戲,兩人亦如蜜裡調油,恩愛甚篤。那個時候,她不知他顯赫的身份,對家用精打細算,總是想省一些再節省一些,以後的日子便會寬裕一些。她對自己的吃穿用度一減再減。雖然如此,那時候她卻是幸福的,哪怕是省吃儉用,卻仍然憧憬著一片幸福的天地——屬於他和她的幸福天地。那曾經是她最認真最執著的事情,卻也是她這一生中最荒唐的一個夢。

若不是她有了笑之,他還會要她嗎?

每每這般思量的時候,唐寧慧都會生生地打個冷戰。

曾連同卻不讓她躲避,又問了一遍“你當真是這般想的,所以不願為妻也不願為妾?”唐寧慧隻好彆過臉不說話。

瑩瑩躍動的燈光中,隻見她側臉婉約,曾連同怔了好半晌,方道“前幾日,你不是一直問我周璐怎麼會在周兆銘的府邸出現嗎?”

唐寧慧倏然抬頭“到底發生了何事?”

曾連同道“事情是這樣的。在你與笑之到鹿州後不久,我因事去過一趟寧州……”

曾連同當時居住在寧州一家大戶的彆院裡,四周戒備森嚴。某一日,外頭站崗的士兵來稟“七少爺,外頭有一個叫周璐的女人求見。”

曾連同那天本來很是疲倦,正靠在絲絨沙發上閉目養神,若是旁人,他早揮手說一句“不見”了。但聽了士兵稟告,他便睜開了眼,吩咐道“請她進來。”

曾連同用了個“請”字,他身邊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忙賠著笑臉將周璐迎到了廳裡頭。

周璐一身丁香色的絲緞旗袍,紫色的修身呢大衣,一頂西式的黑紗小帽,電過的蓬鬆卷發嬌嬌媚媚地夾在耳後。她素來見了曾連同沒什麼好臉色,哪怕這日親自上門亦是如此,也不待曾連同招呼,將手裡的紫色小皮包一擱,徑直在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聽差們見狀,忙端上了茶。周璐也不飲用,待人都退下去後,方開口“寧慧和笑之都好嗎?”

曾連同點了點頭。周璐從皮包裡取了一根煙,點燃後,送至唇邊,姿態魅惑地吸了幾口“世上男子皆寡情薄幸之徒。曾連同,你也不例外,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若是旁人,曾連同哪有這般好性子。但當年他與周璐接觸過一段時日,知道周璐這人素來是“刀子嘴豆腐心”,加上這些年來,若不是她照應著寧慧母子,寧慧與笑之怕是更艱難百倍。更何況,他亦查知,周璐當年是為了救唐寧慧才委身於汪孝祥的。所以,他倒也心生敬重,想著她對寧慧與笑之的好,所以便沒半句反駁之詞。

周璐幽幽地道“曾連同,哪怕你是因為笑之才回來找寧慧的……也請你好好待她。她對你癡心一片,旁人再好,這些年,她都不曾多看一眼。

“曾連同,這輩子,這個世上,怕是再沒旁人會像寧慧這般傻了。這般傻傻地對你好,彆無他求。”

周璐的語氣極悲愴蒼涼,曾連同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語氣,還是念及唐寧慧,心中頓覺得一抽。

當年確實是他利用了唐寧慧,這是不爭的事實。不過,那個時候,他從沒想過騙她成親的。

可是,當她大雨滂沱中一路跑來,哆哆嗦嗦地站在他麵前,說“連同,我大娘要把我送去給人做妾。”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頭泛起針紮般的疼。

他緩緩地擁住了她,然後便一路騙了下去,連回鹿州的日期也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柳宗亮的人馬發現了他的行蹤,他才倉促地離開了寧州。臨行前,他曾命寧州的人為她打點好一切,也算是對她做出一些補償。可是這次才發現,那人根本未去打點。若不是周璐,她和笑之多半已經不在人間了。

事實上,他吩咐去打點的人是他姐夫周兆銘的人,連他在寧州的行程亦是他放出去的消息。當然,這事一直到他和寧慧再遇後他才知曉。

曾經,他以為放棄唐寧慧不過是放棄一個女人而已,更何況,比她漂亮的多了去了。哪怕是後來不止一次地念及她,可想著都過了這麼久了,她或許早已經結婚,花開結果,濃蔭滿地了,再念及也回不去了,於是,他便一年又一年地這麼過來了。

來寧州後,曾經有一次路過兩人租住過的小院,他轉頭瞧了一眼,朱漆小門,門前一棵海棠樹。這麼多年了,她怎麼可能還住在那裡呢?於是隻一眼,他便收回了視線。

可沒料到,隔了幾日,他在洋行門前居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每每想起她,也總是一晃而過,一秒而已,他決不讓自己去刻意回憶的。可那日,遠遠地,他居然一眼便把她認了出來。

她穿了件素格子的土布旗袍,手裡牽了個小男孩。

那一瞬,他隻覺得全身血液凝凍。她果然已經結婚成親了,還生了個男孩。

可再看一眼那男孩,他便覺得莫名眼熟起來。他瞧見她也望向了他所在的方位,然後把孩子和自己隱在了柱子後。

她若是大大方方地自他麵前經過,曾連同或許不作他想。可她這麼一躲閃,他心裡卻有種莫名的感覺湧了上來,然後激蕩開來。

猛然間憶及他與她成親數月,她會不會……

他擺手招來程副官,低語吩咐了幾聲。數秒後,手下的人便兵分幾路去打探。往唐府的一路很快便回來,說那戶人家已經賣了房子搬離好幾年了;跟著她的一路,得知她的具體住址後也很快回來稟告;而往市政府的一路,不久後也把消息打探了回來。

唐寧慧在他離開半年多後,產下一子。他離開後半年多!

他居然有了一個兒子!名字叫作笑之!

曾連同一時間僵硬成了一座石像。

以他今時今日之地位身份,也無須做一些拐彎抹角之事,於是,直截了當地派人送各種禮品過去,然後,便開始了這一係列的糾纏。

曾連同輕輕地答應了周璐“你放心,我會的。”

周璐似極煩躁,她猛吸了幾口煙,按滅了煙頭,而後,又取了一根出來,點燃後吸了幾口,沒幾秒又按滅了。她麵無表情地怔然了片刻,方開口道“曾連同,這次我來,是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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