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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氣浪交織,層層擴散,有逃之不及的邪神教高手稻草也似被掀飛出去。
遠遠地,黎淵隻覺衣衫獵獵,他回頭望去,紅白二色交映生輝,氣浪如潮,
竟如一團蘑菇雲般騰空而起,驅散了風雪,蕩開了陰雲,甚至有月光照了下來。
兩尊宗師的傾力一擊,竟如天災一般,莫說是參與其中,便是靠近,都可能深受重創。
“這還是人”
黎淵隻覺後背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曾聽說宗師交鋒可橫斷十裡長河,如今看來,縱然即便有所誇大,隻怕也相差不遠了。
他腳下微頓,將落在最後的幾個神兵穀弟子提起,
繼而發足狂奔,很快,已追上了同樣頻頻後顧的韓垂鈞、公羊羽。
“洞徹陰陽,能合天地”
回望著滾滾氣浪中,似有所無的龍、象之影,公羊羽腳步放緩,眼神閃爍
“這才一道真氣而已”
感受著從數裡之外吹來的氣浪,公羊羽胸膛起伏,真切的感受到了宗師的可怖。
這兩尊巨擘的真氣一擊,惠州八府之地,能接下來的,怕隻有寥寥幾人。
他雖勉強煉髓有成,卻也不在其中
“一道真氣,那也是宗師一擊,”
瞥了一眼同樣提著人追上來的黎淵,韓垂鈞將扛著的兩人放下,遠遠眺望
“好在,也隻是一擊。”
宗師武者,其身、氣、神已趨同唯一,看似隻是一道真氣,可同樣蘊含其神意,故可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擊。
但真氣化形終歸不是本體,即便看似不可思議,卻仍隻有一擊之力。
可哪怕隻有一擊之力,這一擊,已足可震懾一州諸府,除卻同為宗師者,縱然是換血大成的準宗師,都要心懷忌憚,不敢直麵其鋒。
“氣動山河,人近敵軍非人,真非人啊”
黎淵放下提著的兩個弟子,心中咋舌不已,又不免悸動向往。
書上聽過再多,也不如親眼所見。
眼見得這一幕,他才徹底理解了宮九川的話,為什麼龍虎寺內門,隻收有宗師潛力的弟子。
一尊宗師,足可抵得上數千,甚至上萬武者組成的精銳大軍。
這個精銳,不是神衛軍,也不是淮龍軍,而是諸道宗門下,最精銳弟子組成的大軍
“宗師已如此強橫,傳說之中的神榜大宗師又該是何等強橫真是神仙嗎”
沙平鷹等神兵穀弟子狼狽而駭然,望著那猶如天災般的颶風,震撼到無以複加。
隻覺前半生的認知都被顛覆了。
真正的絕頂強者,居然能強橫到如此地步嗎
“真氣化形,隻一擊之力”
韓垂鈞身上的蛟龍甲仍然泛著火光,語氣篤定中,帶著冷寂與漠然
“皇甫琨、申屠宏”
“師弟”
公羊羽麵色微緊“你”
“這兩人不死,縱然接掌德昌府,也要寢食難安”
韓垂鈞並不是詢問,也不是在解釋,掃了一眼神色狼狽驚惶的眾門人,視線落在黎淵身上。
但也沒說話,腳下一點,已殺入夜色之中。
“結陣,等老夫回來”
公羊羽心下一歎,他平生少打硬仗,幾乎每一次,都是被門下長老裹挾著出手。
此刻心下雖不甚情願,卻也隻得吩咐一聲,身形一轉,快步跟了上去。
“你彆去了”
雷驚川、經叔虎這時方才回過神來,一左一右抓住了黎淵的肩膀。
兩人半殘之身,黎淵沒敢掙紮。
他袖袍一掃,吹去地上的積雪,扶著兩人坐下,又掏出各種療傷丹藥遞了過去。
過去的幾年裡,黎淵服丹很多,隻有療傷丹藥很少服用,攢下了一大批。
給經叔虎兩人一些,其餘的散給了同樣傷勢不輕的沙平鷹、牛鈞等人。
“結陣”
八萬裡持錘而立,號令諸多真傳組成陣列,將經叔虎等受傷之人護在中間。
一眾人嚴陣以待,如臨大敵,隻是每每看向那未散的颶風,仍是不免心悸駭然。
“宗師之戰啊”
看著那氣浪泥沙翻湧之地,黎淵心中有些恍惚。
高柳縣也好,蟄龍、德昌府也好,絕大多數的百姓還在為生計奔波,柴米油鹽醬醋茶。
而宗師級巨擘的交手,已可撼動山嶽,動如天災了。
同一片天下,這卻像是兩個世界
他突然就想起了前世看過的那些古代話本,市井鬨市裡紅塵萬千,可販夫走卒中卻藏著劍仙妖魔。
同樣的可怖,同樣的常人得聞其名而不見其人。
不同的是,話本中的劍仙妖魔獨來獨往,不食人間煙火,而武者宗師們,不但開宗立派,還往往是把持州府地方的豪雄。
“宗師,換個稱呼,說是劍仙妖魔,也沒什麼違和之處啊祖師爺怎麼說來著大道三千,條條可通,咳,可證大道,練武,大有可為啊”
黎淵心下喃喃了一句,攥緊重錘,警戒四周。
夜色之中,颶風呼嘯,隱可見巨象、赤龍,碰撞廝殺,劇烈無比。
轟
似是一擊,又似是千百次碰撞。
可怖的氣浪颶風仍未平息,而身處其間的龍夕象緩緩放下手掌。
他的身後虛影閃爍,漸趨於平息,但驚鴻一瞥間,仍可見那似是一頭上有蒼龍纏繞的威嚴巨象。
“陸行之中,象力第一,水行之中,龍力最高大威天龍相、龍虎渾天錘居然被你糅合到如此地步。”
赤焰法王緩緩開口,他身後的赤色漸黯,如血巨龍漸漸消失不見。
看著那仍隻有一尺來高的龍夕象,他不由得歎了口氣
“若非你被傷及神魂,說你有望陸地神仙境,真沒有半分誇大”
一擊分不出生死與勝負,但卻足可讓兩人知曉彼此的武功境界。
一晃六十餘年過去,他進步甚小,而龍夕象
“陸地神仙”
龍夕象低聲自語,漠然抬頭,一尺老高,其勢卻如山嶽般沉重。
“來神教吧,老夫引你入門,天下諸神任伱挑選,不願拜神,修正法也可”
“不必了。”
赤焰法王似有些惋惜,但話沒說完,已被龍夕象打斷了
“我或許無望更進半步,但,殺你足夠了”
話音飄蕩之間,龍夕象的身影模糊了一刹,轉身走出氣浪環繞之地。
“殺我”
赤焰法王低聲冷笑,身影消散無形。
“結束了”
氣浪漸漸平息時,黎淵心中一動,告誡了八萬裡一句,和方寶羅一前一後去了兩大宗師交戰之地。
隻見大地之上儘是橫七豎八的溝壑,坑坑窪窪,猶如廢墟一般。
兩大宗師交鋒之地足有方圓數裡,這數裡之地,草木不存,地麵都塌陷了一尺還多。
“太凶了”
“太凶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心中發毛。
錚
黎淵提起一把斷兵,這不知是誰丟下的長劍,足有上品名器級,但此刻遍布裂紋,靈性全無。
“千鍛精鋼啊,被餘波掃過,居然斷成這樣子”
黎淵有些牙酸。
一口上品名器,毀之並不難,但隻是交手的勁風都能摧毀,這委實可怖可畏。
莫說易形,便是通脈大成,甚至煉臟武者,若無上乘橫練,體魄也不會強過上品名器。
“都消失了”
方寶羅環顧四周,夜色之中,此處仍有些微真氣光芒,但已不見了那兩大宗師的身影。
倒是另一邊,似乎有人影閃爍。
“真氣化形,隻有一擊之力”
黎淵心下念叨著,卻是想起了玄兵秘境,玄鯨之氣所化的那些人形,可不止一擊之力。
“易形,通脈、煉臟、煉髓換血”
方寶羅也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黎淵靠近,聽到他在念叨,臉上神色變換了好幾次,最後長長一歎
“此生無望啊”
任何武者,見得這一幕,也必心生震撼、崇敬,但隻要細想,都覺絕望。
絕大多數武者,連易形大成都不可觸及,遑論宗師
方寶羅歎了口氣,他相距通脈也無甚差距,熬個一二十年,通脈大成也不成問題。
但若沒有絕學,終生也隻能止步於此。
“少穀主嗎”
心中轉過念頭,方寶羅看向黎淵的眼神頓時有了變化。
此時,他才真切的明白,為什麼龍虎寺會如此看重黎淵,不但有龍虎長老令,還有宗師真氣相隨。
這是宗師種子
“沒了赤焰法王,老韓應該正在大肆屠殺”
黎淵轉悠了好一會,也沒發現龍夕象的痕跡,這便宜師傅消失的很徹底,他都不知道誰勝誰負。
“師弟,師父沒讓你去,你不要以身犯險。”
見他發怔看向遠處,方寶羅頓時有些緊張,他現在非常理解宗門對黎淵的看重。
不止是因為他拜入龍虎寺,而是他有成為宗師的可能。
“我去宰了那幾個人”
黎淵餘光掃過,發現了夜色中閃過的人影,方寶羅下意識想拉住他,一抬手,黎淵已到了百丈以外。
又幾個起落,已追上夜色中那兩個邪神教眾。
“尋常易形,嗯,易形高手。”
黎淵感覺到了自己的心態變化。
短短三年而已,曾經高不可攀的易形武者,在他心中,已經成了尋常。
“不能小覷敵人,獅子搏兔,也要用儘全力”
黎淵心下轉念,如蒼鷹下撲,重重兩錘將這兩個能隨手打殺曹焰的高手,打的腦漿迸裂。
飛快伸手在兩人身上一摸,旋即回返。
這一夜尤其漫長。
神兵穀眾人結陣而立,直站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公羊羽、韓垂鈞兩人還未回來。
“唳”
這時,蒼鷹振翅而來,隔著幾十米高,秋正雄的聲音傳來
“回宗”
“是”
聽得他的聲音,一眾神兵穀弟子方才心中一鬆,卻也沒完全放鬆警惕,翻身上馬,刀劍在手。
“這蒼鷹,不知道是怎麼馴服的”
黎淵抬頭看著,有些眼熱,這蒼鷹和追魂箭簡直是絕配,秋正雄的地位,一半都來自於這頭靈鷹。
飛行靈獸稀少,被馴服的就更為稀少了,每一頭都價值連城。
他之前在離塵堂學武時見過這頭蒼鷹,但彆說騎,連碰都沒碰到一下。
“呼”
蒼鷹振翅,俯衝而下,掀起大片灰塵。
秋正雄掃了一眼忙碌整隊的一眾門人,視線落在黎淵身上,麵色微緩,卻還是訓斥一句
“隻身出城,你膽子不小”
“弟子也是一時心急。”
黎淵早摸透這老頭的脾氣,也不硬頂,先認錯,然後湊近了那頭靈鷹。
近距離觀看,這頭靈鷹高快三米,翎羽如刀劍,散發著冰冷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