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君雙眼布滿血絲,心中戾氣早已被積壓到極致,仇恨的種子深深埋下,他心中最後的一抹希望也被吞噬殆儘。
“寧采君,今日之事你若與人亂講,休怪我等翻臉無情!”
有一個護院走到近前來居高臨下,盛氣淩人說道。
“沒錯,到時候我等都把此事推到你頭上,看看這永寧郡的人是信你這劣跡賊子,還是信廣布善名的回春堂!”
“嘿嘿,真潤!”
趙六揮揮手,甩了一記寧采君耳光,惡狠狠道“彆說我不給你機會,現在容許你去寬慰寬慰那美嬌娘,讓她識相點彆給我等搞事情,回春堂的人脈上至城守,下至捕快,哪個不賣主家麵子?若要胡攪蠻纏,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等!”
此人說罷,揮揮手領著幾個護院下山去了“完事之後快些跟上,莫要我等回頭再來尋你!”
寧采君失魂落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淚水已經哭乾,不敢抬頭麵對眼前的景象。
終於,書生鼓起勇氣抬眼看去,卻隻見一地淩亂衣裳,不見嬌娘蹤影。
不好!
寧采君猛地爬起身,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四下探尋,忽然看見有一人影立在山崖上。
寧采君立馬辨認出其就是衛嬌嫩,當即心急如焚喊道“嬌娘,不要!”
“寧郎,若有來生,奴家願與你再續今緣。”
衛嬌娘閉上眼縱身一躍,跳入這深不見底的穀崖中,天空中響徹撕心裂肺的悲苦嗷嚎“嬌娘——”。
“嗚嗚嗚——”
寧采君癱坐在山崖上,心如死灰,他怔怔地看著黑不見底的懸崖,耳邊傳來呼呼獵風,有那麼一刻他也想跳下去,殉情而去。
“不,我不能死!”
“我要活著,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寧采君跪倒在地,雙拳拚命的捶打土地,任憑兩手滿是鮮血直流。
黑夜嗚咽,在這漫卷荒蕪的四野,寒風如刀,痛徹心扉。
恍惚間,書生的耳邊傳來一道聲音“寧采君,你覺得我像不像人!”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一隻學人走路的黃鼠精出現。
它就是早前一直追問寧采君,“我像仙還是像神”的那位妖物,直到見到張陵一身純陽仙力,往那一站渾身金光大作,晃的它睜不開眼時,這黃鼠精才知曉仙神不可辱,亦無一步登天,一蹴而就之事。
如此便收斂很多,感悟也頗多,它需要先得道,而後再去摸索成仙之路。
首先得道第一步,就是要討得寧采君的口封!
曾經有位豹仙替這黃鼠狼算過一卦,其與寧采君有莫大因果,遂以它一路糾纏尾隨。
此間這書生渾身戾氣,如同墮入魔道,雙眼血紅,滿目猙獰,完全沒有一絲人的樣子。
書生站起身,指著黃鼠精,咧嘴露出森然的笑容“像人!像極了人!”
一言出,黃鼠精周遭妖氣彌漫,閃爍詭異的暗光,它化成一個賊眉鼠眼的老道,竊喜的摸摸胡須和頭發,兩顆眼睛滴溜溜的左顧右盼,得意洋洋的端詳自己的衣服。
“你為本道口封,從此榮辱與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本道都會力所能及幫助你!”
黃鼠精自稱“本道”,卻不敢稱“本大仙”,儼然是之前被張陵給嚇出心理陰影,它再也不敢胡亂提什麼“仙神”二字,恐惹來殺生之禍。
北風呼嘯如刮骨刀刃斬在寧采君身上,可如今他再也感受不到這凜冽的寒意。
這寒意遠不及人心的惡!
唯有心中積壓已久的怨憤在這一刻噴湧而出。
“能不能複活嬌娘?”
這是寧采君最迫切的願望,令他失望的是,黃鼠精搖搖頭,直言那女子早已粉身碎骨,屍體無存,神魂也被路過的冥府鬼差拘走,沒有任何挽救之法。
書生默然,隨後轉身走向山的另一條路。
“你要去哪?”身後的黃鼠精追問道。
“去京城,考功名!”
“我要進士三甲,狀元及第,一步登天!”
漆黑的夜如同猛獸蟄伏,靜靜地注視大地生靈,蓄勢待發。
書生身姿挺拔,大步流星,在路過某處高崖時遙看燈火通明的永寧郡。
雙眼閃過孤冷的目光,殺機畢露。
“待我三年後歸來,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