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比去年更過分,連各路藩王的賞例銀都取消了,宣稱因為四川兵事,沒錢。
此事令皇室極度不滿。
連在京的英國公張溶,定國公徐文璧,鎮遠侯顧寰等一眾勳貴,都麵聖諫言。
朱翊鈞把內庫今年的收支,減去皇店的收益,讓太監發給眾人看,表示自己是真沒錢。
外朝張居正一樣艱難。
考成法比去年越發嚴厲,今年凡事未完成考成之事務的官員,一應給予責罰,嚴重者免職。
同時,大肆提拔年輕官員,整個朝堂成了張居正的一言堂。
眾人敢怒不敢言,怨氣與日俱升。
其中,最恨張居正的群體,反而是六科給事中和都察院禦史。
言官們本就驕傲,
不管是麵對六部尚書還是地方巡撫,從來都是盛氣淩人,不懼對方權勢。
如今卻被張居正詰責,不管大事小事,隻要不合考成就會責罰,敕令其長加考察。
眾多不滿的言官常常聚會,抨擊張居正,不光指責新政,還大罵張居正。
開年,幾個言官對張居正開始彈劾。
有指責斂財,有指其家人欺壓百姓,有指責他結黨私營,提拔楚官等等。
此時,山東各地大旱。
南京戶科給事中上疏。
“北方大旱,皇上應按舊製下罪己詔,與百官修禳。內閣元輔張居正,倒行逆施,天怒人怨,皇帝應貶其為民,永不敘用,以息天意。”
朱翊鈞把張居正招來,問他如何看這件事。
張居正真實性格,不是大肚量的人。
按照舊製度,有言官彈劾大臣,大臣需要回避。
張居正以前遮遮掩掩的還表態,說自己要回避,朱翊鈞直接跟他說,勿需在意。
像今年的彈劾,他如今連掩飾的態度都沒了。
張居正心中暗恨,小小的給事中,竟然以此為借口,彈劾內閣元輔,卻又不意思跟皇帝說要嚴懲此人。
“但憑皇上聖意裁決。”
“先生票擬吧。”
對皇帝的決定,張居正沒有意外。
皇帝畢竟是自己的學生,張居正不懷疑皇帝對自己的信任,全心全意的為新政努力。
腦海中同時在琢磨,哪些人比較聽話,哪些人有能力。
隨著新政的推開,他太需要聽話的人才了。
“聽聞先生經常和軍中將領有書信往來?”
張居正眼神茫然,心裡“咯噔”一下,措手不及,情急之下,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戚繼光。
腦海中,張居正浮現了這個人名。
最近因為戚繼光平北事,朱翊鈞已經幾番表示了對戚繼光的讚賞,認為其可擔大任。
戚繼光是外將,調去北方軍事重鎮,根基淺薄,又看不慣邊軍的懈怠,大動作的改動。
他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避免因為同僚的攻奸,導致自己功敗垂成,張居正如今是內閣元輔,朝堂說一不二,戚繼光寫了書信,像自己解釋。
朱翊鈞理解戚繼光。
十歲的皇帝,按照常理,如何懂得朝事,各地很多官員包括軍中將領,認為皇帝其實並沒有親政。
所有下發的旨意,都是張居正的意思。
曆史上也是如此。
但是,朱翊鈞要畫一條紅線。
這不是代表他不信任張居正,而是對他的保護。
就像曆史上,他雖然沒有多的心思,但是,奈不住他下麵的人。
曆史上有一件事,是張居正擺脫不掉的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