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罷免張居正。
一本一本批複不同意,並會添加一句,先生乃父皇顧命,朕信之。
同時也歎了口氣。
張居正久久不動手,這是還指望著自己啊。
朱翊鈞可以把刀把子遞給張居正,但是他絕不會讓自己成為動手的那個人。
曆朝曆代,以史為鑒,動手的人都沒有好下朝。
他不是朱元璋。
軍隊都是他建立的,他會懼怕誰?不服就碾壓之。
自己可沒他的威望。
如今形勢變了。
因為自己的親政,張居正不敢做獨相。
做獨相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這個人儘皆知的道理,張居正如何不懂。
曆史上他選擇了如此。
因為皇帝小,不懂朝事儘托付與他,他沒有其他的選擇,為了改革隻能自己迎頭而上。
如今他有了選擇。
但是朱翊鈞沒有選擇。
他不光要支持張居正以後的一條鞭法,還打算實打實的清查全國田畝,攤丁入畝,甚至調動九邊將門,清理全國衛所。
他想要的改革,遠不止曆史上張居正的改革。
曆史上張居正的改革,結果都導致各地兵變,百姓造反。
他自己想要的改革,無異於自絕於王公大臣,自絕於將軍,自絕於天下書生。
如果不成功,史書都會問皇帝為何造反。
所以朱翊鈞是絕對不會下場的,他隻會選擇出願意下場的人。
兩人的矛盾就是,張居正覺得皇帝不下場太辜負他了,朱翊鈞覺得自己不能下場。
“唉。”
這師生關係處的,比談戀愛糾結多了。
朱翊鈞又歎了口氣。
皇帝又病了,不上朝不讀書。
張居正同時也病了。
南京戶科給事中餘懋學,此人雖不在京,名氣卻不小,乃是言官中,舉重輕重的一位人物。
連張居正都不敢輕視。
他公開說了一句話,“朝中有奸臣,吾等應諫皇上防諛佞。”
請來大儒,同僚共議,隨後聯名上疏。
“元年,至涿州橋工告完,天下明知為聖母便利百姓之物,乃是聖母仁德。
而工部議功,乃誇閣臣,司禮之績,雖是官場陋習,言詞卻過於諂媚。
閣臣本應行正以天下,如此這般,實乃小人矣。”
這份奏疏名氣極大,滿朝文武都在關注此事,看著這份奏疏進的京城,舉世皆知。
張居正真的是被氣病了。
聽到太監確定是真病了,朱翊鈞不在糾結。
“下旨。”
聽到朱翊鈞的語氣極重,知道皇帝動怒,太監們跪下。
“此人身居重位,不思朝廷勵精圖治之意,乃借大儒之名,拉同僚結黨,以攻奸內閣邀買人心。
問他收了多少地方官員的孝敬,在問他每日去吃花酒幾杯,問清楚了把他打發去,永不敘用。”
朱翊鈞原想把他下獄,但是預料反而會壞事,遂改成了免職永不敘用。
司禮監太監看到聖人最後幾句話,知道此人完了。
聖旨很快到了南京。
餘懋學當眾被太監問話,聽到皇帝問他收了多少地方官員的孝敬,問他每日去吃花酒幾杯。
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竟然不接旨也不回話,就這麼站起身,指著太監們。
“大膽!”
錦衣衛聽到太監的厲喝,紛紛上前一步。
餘懋學噴出一口血,揚天往後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