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這話說的有趣。”
黃崇敬下意識的擦了擦額頭的汗。
“你都說一說,隨便什麼的。”
見到皇上有興趣,黃崇敬想了想,繼續說道,“徽州六縣雖然被人都統稱徽商,其實卻各自做各自的生意。”
“例如下民老家歙縣的商人,主要和鹽打交道,休寧人擅長典當行業,婺縣主要是木商,墨商和茶商。
績溪人則多是小商小販,做點糊口的生意,多從事徽館做徽菜和徽麵館。”
朱翊鈞點點頭,突然問道。
“你從事鹽商,都從哪裡進鹽,賣到何處?”
皇上關心起自己的生意,黃崇敬心裡陡然害怕了起來,接手祖傳下來的店鋪,把生意做到如今的規模,什麼風浪他沒有見過呢。
如今卻真正明白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的威力。
又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打起精神,說道。
“下民將蘇北的淮鹽運到長江中下遊,湖北,湖南,江西,安徽一路發賣。”
“你這生意規模做的大,難怪這麼想要皇店,看重的就是皇店的地利和便利性吧。”
皇上問的越來越細,黃崇敬又擦了擦汗,有小黃門遞上來絲巾,黃崇敬雙手接過,卻不敢用。
“上茶。”
小黃門奉上茶水,梁大忠又扶起黃崇敬,把他按到椅子上,親自端過茶水喂他。
“咱們皇爺最是和善,你不懂皇爺的性子,自個把自個都要嚇死了。”
“嘿嘿。”
周圍傳來一圈的笑聲。
朱翊鈞露出笑容,不以為意。不光商人如此,他接見新科士子時,一樣有人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其實事情都有兩麵性,正因為你們地窮,所以從小外出求活,人離鄉賤,隻能聚眾幫助。
這般下來,你們徽商不就是越滾越大,生意也越做越大,分工也明確了。
你們販鹽,而有人則正好以此便利來做醬商,連現在京城最火的醬肉鋪不就是你們徽州人麼。”
“下民知道那家人,的確是徽州績溪人,但是下民並不認識。”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做生意嘛,就跟打仗一樣,誰占據了先機,誰就占據了主動。
你們出來行商的人早,人多,其他地方的人出來的晚,人少,當然打不過你們,所以你們把各地的商貿都占了,也是理所應當的。
就像那福建的海商,又做商人又做盜,好不自在,其他地方的人卻做不了,一樣是這個道理。”
皇上說的話太嚇人了,黃崇敬不自禁的癱軟,滑落在地上,又跪了下來。
“你們在兩淮做鹽商的人有多少啊?”
“下民知道的,大概有百十家,具體數量下民也不知。”
朱翊鈞點點頭。
“百十家,也不少了,那你知道這些人,鹽資合計有多少嗎?”
撲麵而來的壓力,黃崇敬喘不上氣來,不敢猶豫耽擱,最後咬牙說了一個數字。
“下民估摸著,三千萬兩是有的。”
“三千萬啊,也不多。”
黃崇敬抬頭看向皇上,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