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翻那一堆黑色渣滓,其中還有幾片貝葉紙。
桑傑道“放下!這些東西都要銷毀掉,看它們對你沒有好處。”
喬達摩將殘餘的紙張扔回筐子裡,道“神廟中每一冊書都是很珍貴的,就這樣毀掉不可惜嗎?”
在這個時代沒有印刷術,沒有造紙術,貝葉紙的產量有限,所以每一冊書都很珍貴。
這麼一筐的貝葉書被毀掉,的確是一種巨大的浪費。
桑傑歎了口氣,道“書的確很珍貴,但看了會讓人發瘋的書,就不珍貴了。”
喬達摩很吃驚,問道“這些…這些書看了會讓人發瘋?不…不會吧。我看隻是很普通的書。”
“這些書都是匡樓尊者的,有他收集的,有他自己書寫的。寺廟中每當有僧侶發瘋,他的書、信都要被收集起來,統統毀掉。否則,瘋癲就會傳播開來,影響到其他僧侶。你認識的字還太少,根本看不懂上麵的內容,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以後我會為你準備書籍的。”
喬達摩沒有再多問,桑傑的解釋當然無法令他信服。
雖然他認的字很少,但他怎麼也不會覺得光看幾冊書就能讓人發瘋。
難道匡樓尊者也是做數學題做瘋的?這倒是有可能。
在桑傑上師這裡又喝了一杯蜂蜜水,喬達摩結束課程離開了神廟。
心中還是有很多疑惑,喬達摩決定去找尤博厲,順便去他那兒蹭飯吃。
據說戒律塔的夥食比苦行房要好一些,能吃到更多的肉。
到了戒律塔,喬達摩看到尤博厲正在塔前的場院上練刀。
他單手握一把黑黢黢的鐵質長刀,雙腳一前一後,前進一步劈,退後一步點,左一步撩,右一步閃。
像這種長刀,一般人使用都要雙手才行,而尤博厲隻需單手就能運用自如。
他的招式看起來簡單、樸實,整個身體的動作幅度並不大,所以一點都不瀟灑。
更不會飛來飛去,在空中做個回旋,或者從天而降什麼的。
但隻要是真正的武士就能看出,尤博厲的刀法厚重有力,且周身上下沒有什麼破綻。
這才是真正的實戰刀法,一刀就能斃命。
正因為尤博厲這雄偉厚重的刀法,導致沒有人敢和他決鬥。
其實真要決鬥起來,他的腿比刀先抖。
喬達摩在一旁看著尤博厲練完一套刀法,大聲叫好,“好!好刀法!不愧是砍下我喬達摩腦袋的刀手!”
尤博厲早已注意到喬達摩,他一邊擦了擦汗,一邊笑道“這套刀法不是用來砍頭的,割、刺是主要攻擊手段。”
尤博厲還是老實,聽不出喬達摩話裡揶揄的意味。
“晚上一起吃飯,聽說戒律塔的夥食很好,讓我嘗嘗吧。”
“這個…不太好吧,夏爾瑪大祭司說今天你不能吃飯的。我偷偷給你一個土橘已經是破戒了,如果被發現,我也要被罰的。”
“你都已經破戒了,再多破一點又怎麼樣呢?反正都給我吃了,吃一個土橘,和吃一頓飯結果是一樣的。走吧走吧,夏爾瑪大祭司不會在意的。”
尤博厲在神廟中一向以公正嚴明而著稱,很多僧侶過來領罰都是老老實實的,可不敢討價還價。
可是對於喬達摩,尤博厲還真的沒什麼辦法,猶豫了一下,決定法外開恩讓他吃飯。
人有時候要放過彆人,這樣也是放過自己。
等到太陽一下山,仆人從廚房送來了晚餐。
這裡的主食是一種叫木薯的植物,種在地裡有點像甘蔗,又有點像山藥。
成熟後去掉枝葉,剝掉外皮,取主乾中的澱粉纖維,通過壓榨、過濾和乾燥等工序後,就得到了木薯粉。
木薯粉可以直接蒸成木薯飯,蒸熟了以後吃起來有點像是米糕,不過沒有米糕那麼鬆軟,口感略顯粗糙。
所以,一般在木薯飯裡會加一點鹽來讓口感更好一些,同時補充鹽分。
再加上一點生脆的黑眼綠豆,一碗最基本的主食木薯飯就做好了。
除了木薯飯之外,土橘,三角駝的奶、肉,紅椰菜,食火雞肉,還有甲豬的肉,是主要配菜。
烹調方式以烤、蒸、煮為主,炒和炸基本是不可能的,因為食用的紅椰油產量很低。
不過,翡翠城的香料卻出奇的豐富,各種各樣的植物香料能不同的味覺享受。
尤博厲說,翡翠城還有整個伊拉姆邦最為重要的商品就是翡翠玉石和香料。
因為連綿的大雨,玉石和香料供應不上,無垢大陸其他幾個邦的香料玉石價格已經上天了。
一邊吃飯一邊聊這些東西,讓喬達摩能感覺到自己生活在一個活生生的真實世界中。
雖然這個世界有咒語,有神靈,可人也是要吃飯,會生病,會死亡,要做生意,要種菜養豬。
對他來說,這可比坐在那兒想什麼是“摩耶之力”來的實在多了。
“尤博厲,你天天在神廟裡呆著,怎麼會知道那麼多外麵的事?”喬達摩啃著食火雞的雞腿,問道。
“我除了是戒律塔的刑殺尊者外,還是阿迪卡裡家族武士團的刀法老師。我每隔三天都會去武士團授課,從他們那裡會聽到各種各樣的消息。”
“你膽子那麼小,還能教武士們刀法?”
“噓噓噓~我…我隻是教授刀法,又不用和人比試。”
尤博厲一身的好武藝,咒術也不差,但四十梵年來幾乎沒有施展的機會。
對他來說,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對了尤博厲,你知不知道優缽娜去哪兒了?她昨晚上沒有回來。”
“優缽娜好像被請去巴裡王府,去救治他女兒的瘟病了。”
喬達摩恍然,原來優缽娜去給人看病了。
“可是,巴裡王的女兒不是得罪了神廟,桑傑上師不讓給她看病嗎?優缽娜這樣去……”
“優缽娜是遊方僧,桑傑上師不會限製她。人的生和死,終究是由神靈和命運去決定的。桑傑上師和薩丁神廟的人不會去救她,但也不會阻止其他人去救她。如果她活了,就是她的命運。死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喬達摩搖搖頭,心想這些僧侶,總是神神道道,張嘴神靈閉嘴命運的。
就在兩人吃到一半時,戒律塔的上方又傳來了尖利的嘯聲,是匡樓!
尤博厲一聽,道“不好,難道他又要逃跑?我上去看看!”
尤博厲提著刀,朝上衝去,而喬達摩拿著雞腿緊隨其後。
他心中隱隱感覺,匡樓似乎是在呼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