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從喬達的執念消退,在戒律塔中麵壁三日後,喬達摩心中也出現了和桑傑上師類似的感應。
的確要有戰亂和災禍到來了,但究竟是何時、何地、何因,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按往事書上來說,每逢亂世,除了普通的生靈塗炭之外,一些神靈也無法幸免,落得生死道消的下場。
但不論如何動亂,最終一切都會歸於平靜,這個世界的樣貌還是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婆羅門死了一批,有新的婆羅門,刹帝利死了一批,有新的刹帝利,高種姓大多還是高種姓,低種姓大多還是低種姓,隻有極少數人能借亂世出人頭地,跨越階層成為神靈的新寵。
然後,如此這般繼續循環,享受三百年的太平,下一次動亂再重新來過。
而每次動亂,受苦難最深的,自然是本就受苦的達利特了。
戰爭中達利特男子的性命連牲畜都不如,他們會被征發充當民夫,做敢死隊,在戰場上成批成批的死掉。達利特女子中好看的會被當做軍妓跟隨軍隊,成為吠舍、首陀羅士兵們的發泄工具。
無垢世界大大小小上百個邦,一旦開戰往往是曠日持久的混戰,常常為了神靈和信仰陷入無意義的屠殺中。
名義上是無垢世界中心的雅托邦無垢城,在戰亂時往往最為凶殘霸道,他們用強大的騎兵掠奪、殺戮,最遠曾經跨越千裡一路殺到翡翠城,將整個薩姆邦幾乎屠戮一空,掠走不知多少財物和女人。
而這,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
桑傑上師麵對可能到來的災禍,采取的措施就是儘可能培養出一個仙人來。
有咒力強大的仙人在,城邦會安全很多,他認為喬達摩是女神送來的禮物。
苦西梨女神在眾多神靈中算是新神,是勢力比較薄弱的一個。
而喬達摩不這麼認為,他知道自己並不認識苦西梨女神,也認為就算自己成了仙人,所能保護的也不過是翡翠城的婆羅門而已。
那些達利特,首陀羅們還是無法避免陷入地獄的命運,更何況他們現在的生活和地獄又有多少分彆?
悲憫是喬達摩重回理智後得到的第一份情感,他無法坐視這個世界繼續這樣下去。
而喬達摩和桑傑上師想的不同的還有一點,就是他不認為僅僅靠自己就能拯救翡翠城。
如果神靈也無法保證這個世界的安穩和平,那能帶來這些的,就隻有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民。
喬達摩望著目連十三,道“目連,你說說,你是怎麼殺死那條火絨鱷的?”
目連十三盤坐在蒲團上低著頭,小心道“我之前早就觀察過這條鱷魚的蹤跡,他總是在每日的下午時分出現在下城區的水道中,襲擊過往的船隻。所以我就帶著幾個人,在乘船在它可能出現的水道埋伏,還準備了非常結實的漁網,再把匕首綁在木叉上。就在昨日,在東水關的碼頭附近發現了它的蹤跡,因為火絨鱷出現的時候,會有一股鬆油味,我循著味乘船跟隨,在它出水時下網,最後一叉刺中了它的頭顱,它…它沒怎麼掙紮,就死了。”
喬達摩聽完,雖然敘述簡單,過程看起來平淡,但親身經曆定然驚險萬分,火絨鱷極其危險,它的武器不是簡單的嘴,還有燃燒的火焰,這種火焰水都難以撲滅。
不過目連的敘述倒是引起了克魯達的疑惑,道“你說,它沒怎麼掙紮就死了?它沒有翻滾嗎?”
目連搖頭,道“沒有,我也覺得奇怪,聽說鱷魚在捕食和掙紮時都會拚命翻滾,所以這回我帶了非常結實的網,但沒起到什麼作用。”
喬達摩也知道,鱷魚是會死亡翻滾的,利用身體的旋轉產生的巨大力量來撕開獵物的肉,或者擺脫束縛。
而這條巨大的火絨鱷在被刺中後立刻就死了,這匕首又沒有沾毒,就算命中要害,起碼也要掙紮一下吧?
其中的確有異常之處,喬達摩又問“對了,目連,在下城區有沒有種棕櫚樹?”
目連想了想,說好像沒有,這時阿那律突然道“下城區是不種棕櫚樹的,隻有中城區才有。”
阿那律在下城區遊蕩了好些年,有沒有種棕櫚樹他心裡很清楚。
“對了阿那律,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之前並沒有瞎。”
阿那律點點頭,道“我的眼睛是最近剛瞎的,前段時間大雨連綿之時,我被人騙去了雲桑宮。”
“雲桑宮?是什麼人騙你去的?”
“是…是一個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