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寂靜下來。
落在窗台上的雨水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細細密密宛若一張網籠罩住天地間的其他聲音，讓此刻教室裡的氣氛更加沉悶壓抑。
剛剛尚且存在的輕快瞬間崩塌，梅林臉上的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眼神沉了下來，那種西裡斯最熟悉的、第一麵就感受到的孤獨與隔閡再一次充斥在她周圍。
雖然此刻他們在教室裡麵對麵坐著，西裡斯卻陡然覺得這比他們任何一次距離都要遠。
“你不該說這種話。”梅林說，“這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形式陡然走向了西裡斯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早在開口之前他就已經預想過種種後果，他意識到梅林並不想麵對這個問題，但有一點他非常在意。
梅林想要回家的心情如此堅定，從一年級到七年級都不曾改變。雖然目前為止這個目標看起來遙遙無期，可要有一天，有一天她真的可以回去——
那她會怎麼做？
結果根本不需要猜測，她絕對會毫不猶豫離開，哪怕她已經把他們當朋友，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永遠都是不知處在何處的、她真正的家。
理性上西裡斯認為這是梅林的自由，感情上他完全無法接受。
“是的，確實沒有好處，我也不了任何幫助。”他嗓音有些沙啞，“或者換句話而言，我的訴求和你完全不同。
“提出這件事也沒有其他意思，或者說完全隻是出於一個個人私心。我隻是想告訴你，在你感到崩潰的時候，都可以來找我傾訴。”
他看到梅林睜大了眼睛，雨聲滂沱，在這間不算寬敞的昏暗教室裡，他卻清晰地在梅林眼中看到了自己。
有那麼一刻，他幾乎以為梅林要哭了。
“不需要。”
漫長的沉默後，他還是得到了這樣的回答。儘管是意料之中的結果，西裡斯還是感覺有些失望，他正準備說隻是個提議，隻要梅林需要他就隨時可以傾聽時，卻看到梅林的表情再次變得難堪起來。
“……又是那個未知力量？”他試探性地問。
沒有回答，但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沒關係的，吩咐我就好，什麼都行。”他安慰梅林，“這次是什麼？”
梅林定定地看了他很長一段時間，長到西裡斯以為他之前的猜測出了問題時，他的衣領被一把扯住，緊接著梅林摟住了他的脖子，就這樣隔著一張桌子擁住了他。
“並不是強製要求，大多數時間都是三選一。”梅林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有些悶悶的，“‘西裡斯希望我能向他傾訴一些事情……’，向他告白、親吻他、還是擁抱他？”
下著雨的夜晚連月光都沒有，屋內本就隻有魔杖熒光閃爍帶來的亮光，如今在被梅林抱住的那刻，西裡斯周圍的光芒徹底被遮掩，黑暗中他的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感，溫度、氣息、心跳——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可聞。
“你選了擁抱。”他這樣說。
“是的。”梅林鬆開了他，“現在我已經問清楚之前的事情了，既然如此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說著梅林就準備離開，那一刻西裡斯心裡突然湧上了幾分惱火——他分明能看得出來梅林是想要開口的。
“等等！”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梅林的手腕。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梅林一愣，下意識地就想把他甩開，可他抓得很緊，完全沒有掙脫分毫。
“你剛剛明明已經想要說些什麼，為什麼最後還是選擇閉口不談？”西裡斯不管不顧地將心裡一直壓著的話全都說了出來，“隻是因為對象是我，對嗎？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不想和我說，你擔心這樣會讓我們的關係變得奇怪。
“但這是毫無意義的！”
西裡斯將梅林拽了回來，他一把捧住她的臉頰，兩人的距離被拉到極近。
“我們的關係還不夠奇怪嗎？”西裡斯問她，“告訴我，你會和其他朋友這樣做嗎？”
他們不是第一次這樣親密，可在這個距離下，她還是第一次被西裡斯這樣認真地注視。在這種視線下她感覺無所適從，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卻硬是因為自尊心努力直視西裡斯的眼睛。
“不會，但這不是我自願的！”她試圖辯解，“我從來沒有主動想要——”
“但你實際上也並沒有多強烈地抗拒。”西裡斯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話，“如果換個對象，不是我或者詹姆斯，而是你不熟悉但是喜歡你的人親了你，你會有什麼反應？”
她的話一下卡殼，完全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