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之下2!
那之後,小六和蘇淼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們都被人護送著回到了各自的房間。這次落水對小六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刺激,她平日裡雖然活蹦亂跳,看上去很有精神的樣子,但其實身體底子不好,一受到點刺激就會犯病。半夜,小六的膝蓋開始像針紮一般的疼。千柔見她疼得嗷嗷直叫,隻能向蘇淼稟告。
蘇淼聽到消息,隻披了一件薄披風就來小六的房間,他站在床前,看著疼得嗷嗷打滾的小六,眉頭皺成一團。
他問千柔“大夫看過了嗎?”
千柔點頭“早就來過了,大夫說姑娘在當年那樣的情況下吃了極傷身體的藥,又在冰窟裡呆了那麼長的時間,身體底子垮了。如今姑娘身子大虛,寒氣入體,沒辦法根治。”
蘇淼火了。
“她都已經痛成這樣子了!不能根治難道就沒有辦法緩解嗎?!”
“有有”千柔忙拿出自己手上的熱毛巾。“大夫說可以敷熱毛巾,但是六姑娘一直疼得打滾,這毛巾剛敷上就被她踢下去了。”
蘇淼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對千柔揮揮手。
“你先下去吧。”
千柔本想把自己手裡的熱毛巾遞過去,但見蘇淼似乎沒有要的意思,隻能悻悻地收回手,走出房間,還順手替兩人拉上了房門。
而此時,房內的蘇淼已經掀開小六的被子,二話不說就鑽了進去,嚇得小六當場就要往床底縮,可是腿卻被男人抱住了。
蘇淼並沒有和她睡在一頭,反而睡在了小六的腳邊,抱住小六的腿,將小六凍得冰涼的腳和膝蓋,放在自己的心口捂著。
小六這才發現,蘇淼在發燒,他的身體很燙,此刻正像一個暖爐,在源源不斷地給她輸送熱量,驅散膝蓋裡的寒意。
膝蓋的痛楚瞬間被驅散了不少,小六被病痛折磨,本來就疼得腦子裡嗡嗡作響,迷迷糊糊的,沒多少思考的力氣,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主動靠近蘇淼,汲取熱量。
經過巨大的痛楚折磨,小六早就身心俱疲,眼下痛意得到緩解,困意就團團襲來。
小六熬不住,抱著被子沉沉睡過去。
一夜相安無事。
小六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竿頭了。
小六一覺睡醒,神清氣爽,隻是還沒等她舒服多久,腦子裡一下子就蹦進來一張蕭煜的大臉,一大早上的,惹得她不免有些感傷。
她又想起了昨天蘇淼的那一句。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蕭煜這個人,那為什麼都過去半年多了,他還不來找你?”
對啊,為啥不來呢,為什麼呢!
想著想著,小六的心裡就空落落的。
猛然間,她意識到了一件事蘇淼!蘇淼好像在她床上!
小六一驚,意識回爐,觸感也跟著醒了覺,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腳還被蘇淼抱在胸口,而他的大手,像一個熱乎乎的毛巾一樣,正敷在她的膝蓋上。
他是何等尊貴的人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什麼時候給人暖過腳!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可是卻也有些彆扭。
在她心裡,還是不能接受和蘇淼有這樣親密的舉動。
她悄悄地想收回腳,卻不想蘇淼淺眠,一下子就醒了,然後順勢將她的腳摁回懷中。
這一醒,他又咳漱了起來,連帶著他的胸腔都在震動。
小六著急地坐起來,看著男人慘白的臉色,愧疚占據了她的心。
“我沒事了,不疼了,你不用捂著了,我去喊大夫進來吧。”
聽到小六說沒事,蘇淼這才放開抱著她的手,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祁國使者還在昭陽城,我生病的消息不能外傳。”
“為什麼呀!這關使者什麼事!還不許人生病了嗎!”小六實在是不理解。
蘇淼露出一抹慘笑。
“傻丫頭,坐到我這個位子上,有時候的確是不允許生病的。”
“那府裡的大夫也不行嗎?府裡不是有那麼多大夫嗎?!”小六這次是真的著急了。
蘇淼輕輕地搖搖頭,府中的大夫也難保不會走漏消息。
這一切的根源還是祁國。
祁國剛解決了外患,南蠻受到重創,年之內掀不起什麼浪花。
祁國於是把矛頭又指向了涼國,祁國皇帝那睚眥必報的性子,對當年在祁國和南蠻之戰中袖手旁觀的涼國自然不會放過。
更何況,祁國皇帝和夏裴還有過那樣見不得人的交易。
祁國皇帝當年損兵折將,顏麵儘失,涼國對他而言,不僅僅是有威脅的敵國,還是知曉他陰暗自私一麵的敵人,這樣的涼國,自然就成了祁國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
蘇淼早就接到了消息,祁國派了很多探子來到昭陽城,打探消息,府裡興許早就被滲透了。
而且自從雪太傅致仕,祁國太後落發出家之後,祁國皇帝沒有桎梏,再也不掩飾自己想侵略他國,一統天下的野心,不顧將士需要休養生息,正在大舉籌集軍隊。
更何況,這兩日,祁國使臣還在昭陽城。
雖然涼國不怕和祁國打架,但是……
蘇淼看了小六一眼,默默地在心裡說了一句“不是現在。”
朝堂上的波雲詭譎,小六不懂,她隻知道蘇淼是因為自己才生病的,更何況這個男人昨天還不顧自己的身體,幫她捂了一夜的腳。小六也不能再把他當一個凶狠的惡魔、煩人的妖孽來對待了。
小六看著眼前這個一直在照顧著她,包容著她的男人,眼眶紅紅。第一次,她伸手,覆在男人的大手上。
手上溫熱的觸感讓蘇淼一愣,回過神來的他,翻手反握住她的手,力氣很大,握得小六都有點痛了。
“對不起。”小六目光定定地看著蘇淼。“我不會再鬨了,我會乖乖做你的新娘。”
蘇淼的眼眶中,被一種熱熱的液體盈滿了,熱得燙心。他終於,等到她接受他了。
“你……你是自願的?”
雖然不管她是否自願,她都隻能是他的新娘,但是從她嘴裡聽到她願意嫁給他,還是讓蘇淼的內心激蕩,就像是發生了一場海嘯,席卷了他全部的理智。
小六重重地點頭。
“恩。”
“我……”蘇淼第一次,激動得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我隻有一個請求。”
蘇淼此時已經被巨大的幸福衝昏了頭腦,他坐起來,一把將小六擁在懷中。
“彆說一個了,一千個,一萬個,我都答應你。”
“我想改名,叫雪傾城。”
小六明顯能夠感到抱著自己的男人,身體一僵。
其實她剛蘇醒的那時候,一直堅持自己叫雪傾城,蘇淼聽到這個名字發了幾次火,生了幾場病,而且下人們一直都和她說,她失憶,記錯名字了,小六害怕蘇淼,又被眾人念得煩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讓大家叫她小六。
畢竟蘇淼他們告訴她的那個名字,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陌生了,她接受不了。
見她堅持,所以下人們才一直叫她“六姑娘。”
蘇淼推開她,明顯被小六刺痛了心,他不去看小六,掀開被子就要往下走,隻是他在病中,腳剛碰到地就發軟,險些摔倒,小六忙伸手扶住他。
“你在生病呢,乖乖躺著,彆鬨了。”
蘇淼閉著眼,現在他多說一句話都要牽動全身的力氣。半響,他才提起力氣,說道“你就那麼放不下那個蕭煜嗎?!”
小六忙解釋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知道,他隻是我的夢中人而已,我不會再執著找他了。”
“那你……為什麼非要叫雪傾城。”
“關於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我記得的,隻有那個夢。至少在那個夢裡,我有家人,有過去,就讓我保留那個名字好嗎?我不想變成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再說了,我腦海裡的一切都不過是我的一個夢,我用夢中的一個名字而已……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吧。”
蘇淼看著她,她的眼神如稚子一般清澈,大大的眼睛裡,隻有他的倒影,而那眼神裡,還藏著幾分心疼——那是對他的心疼。
這點點心疼,就像是一塊糖,慢慢地填滿了他苦澀煎熬的心。
他無奈地問道“你非要叫這個名字不可?”
小六重重地點頭。
蘇淼聞言,也隻能歎氣,鬆口。
“行,我答應你。”
小六興奮得忘了形,當時就撲過去抱住蘇淼,等興奮勁兒過了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急忙要從蘇淼的懷裡退出來,卻再也沒有退出的機會了。
蘇淼已經伸手,將她摁在自己的懷裡,貪戀地嗅著她發間的香味。
小六的身體雖然還是十分排斥和蘇淼的親密舉動,但是眼下這個情況,她也不好推開他,隻能呆呆地躺在他的懷裡,兩個人就以這樣奇怪的姿勢,抱了一早上。
兩人的關係緩和了,但是蘇淼的病卻一直沒有緩和。
蘇淼這個病來得很凶險,高燒一直不退,人也吃不下東西,被小六強喂了一碗白米粥,可沒多久又吐了出來。
他這個情況,自然也不可能挪窩回自己的房間,隻能在小六的床上躺下了。
小六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雖然對蘇淼多少還存在著一些抵觸情緒,但也不放心,親自盯著照顧。眼見著蘇淼都要燒糊塗了,小六也非常著急。
不管了。
小六一咬牙就要往外衝,被蘇淼的近衛攔住了。
“六姑娘,您要去哪裡。”
小六的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的主子都要死了,我還能去哪裡!抓藥啊!”
她的話剛落音,房裡就傳來了咳漱聲,蘇淼虛弱的喚聲傳來,小六也很煩躁,他位高權重要考慮國家大事,她可沒這麼多桎梏。
隻不過眼下這個情況,她也不好再耍脾氣折騰,隻能鬆口說“我去給你抓藥,不會讓外人知道的!”
聞言,蘇淼到底堅持不住,躺下了,他雖然不知道小六要乾什麼,但是經過半年來的相處,他也知道,小六看上去咋咋呼呼的,但心思卻比很多人都要細膩,不然他也不至於費這麼大的心思想留住她。
而且蘇淼眼下沒有力氣也沒有功夫多想,揮揮手讓她去了。
近衛從蘇淼那兒得到指令,也不攔著了,隻是派人跟著小六,看著她衝進了藥房,在裡麵一頓翻找,竟讓她給湊出一包藥來,而且看她那樣子,倒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小大夫,近衛不敢多問,站在門口守著,麵麵相覷。
在藥房裡忙活了半天,小六很快就端出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出來。近衛哪裡敢讓她親手端藥,忙伸手將托盤接過來,端著藥一路馬不停歇地送到蘇淼的床前。
蘇淼看著那一碗來曆不明的藥汁,眉頭皺了皺。
侍衛湊在他的耳邊,低聲將小六在藥房的舉動一一說了。
恰巧小六這時候也小跑步地跟著趕了過來,看到他們這樣防備的樣子不免有些生氣。
“我知道,你們懷疑我,我在夢裡學過醫術,我自己之前生病也嘗試過,那些藥方都是能用的。”為了證明自己的過去不是做夢,清醒了之後的這半年,小六每天都在想著各種辦法證明自己,也正是因為如此,哪怕早就從彆人口中知道祁國沒有六王爺,她也不肯死心,尚抱著僥幸,心想著可能隻是涼國地遠,涼國人不了解祁國的國情呢。
可是這次祁國使者的話,卻是生生地把她那一點點希望的火苗都給掐滅了。
蘇淼抿著唇,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他掙紮著坐起來,伸手就要去端藥。近衛還是有些猶豫,畢竟在夢中學醫術什麼的,的確過於荒唐了一些。
蘇淼抬頭,目光堅定地看了一眼小六,而後推開了近衛想要阻攔的手。伸手拿過藥碗。
他這般舉動,彆說近衛,小六都有點慌了。
這和折騰自己不一樣,她對自己的記憶有信心,所以才敢放肆折騰,但是蘇淼卻是一直都不相信她的夢的,而現在,卻願意喝下她這個醫術不明的“假大夫”的藥。
人就是這麼奇怪,全世界都反對自己的時候就偏偏想要證明自己,當有人相信自己之後,又開始犯怵了,擔心辜負這個信任。
小六搶過他的碗。
“不,不,我其實對自己也沒什麼信心,你都病得這麼重了,還是去請個大夫吧。要是你實在怕泄露消息,就隻說是彆人病了,讓大夫根據你的病情盲診也比我這個半吊子好些。”
小六已經慌不擇路,連盲診這樣的餿主意都出出來了。
蘇淼嘴邊噙著笑意,看著小六。
“你會毒死我嗎?”
小六立馬反駁“怎麼可能!”雖然蘇淼之前逼她逼得很緊的時候,她的確討厭死他了,但是她也絕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甚至還投毒的人。
得到小六的回答,蘇淼的笑容更深了,因為生病,臉色蒼白,連帶著那一分笑容都有一些慘淡。
“那就行了。”說著就要把藥往嘴裡送。
小六還是不放心。“可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藥是我自己喝的,也是我自己選擇相信你的,和你沒有關係。”看小六還是十分不放心,他定定地說道“我相信你。”
小六被這四個字震住了,她自己都沒有這般相信自己。
而在她愣神的功夫,蘇淼已經將碗裡的藥一飲而儘。
直到蘇淼喝完藥躺下了,小六整個人都還是懵的,這兩天發生的種種讓他對蘇淼的感情變得複雜起來。
蘇淼在房間裡休息,小六一個人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拿著一個狗尾巴草掃著石階。
和小六一起守在門口的,還有蘇淼的近衛,小六不知道他的名字,卻因為經常看到他在蘇淼身邊,覺得眼熟。
小六心裡七上八下的,忐忑地問了一句。
“要是你們王爺真的因為我有什麼不測,你們會殺了我嗎?”
近衛聽著小六的擔憂,竟然笑出聲來。
“六姑娘,你多慮了。”
“明明……”明明他們那麼殘暴,之前的廚子不過是飯菜沒有做好,就被打死拖出去了。她這碗藥可是直接威脅了王爺的生命,他們還不得讓他一命抵一命!
“六姑娘,在這之前,王爺就有過命令,如果他真的遭遇了什麼不測,我們要護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確保你生活無憂。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不會傷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