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楓不急也不惱，站起身子拍拍土，就地靠著樹坐下了。從背包裡摸出一個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扭頭撇著眼瞅了瞅樹上的那人，抬手把水袋扔給他，顯然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了。
黑衣人伸手接下水袋，遲疑了一會兒，也有樣學樣的打開喝了一小口，坐在了樹枝上。
“我說，您好心給咱講講唄，這刺客公會到底是得罪了哪位大佬，現在連公會都廢棄了？”
樹上的黑衣人斜了斜眼睛，沒好氣道“你是故意消遣我是吧？”
“沒有，是真不知道。”啟楓一臉的認真，
“這……”那黑衣人有點驚訝的看著啟楓，看了一陣覺得啟楓的表現確實是不知道，低頭想了想，開口道
“唉，算了。就當是你我有緣，我就給你講講吧。”
啟楓的耳朵一下豎了起來，但表情還是一副平淡的模樣，點點頭
“洗耳恭聽。”
“咳嗯咳嗯，”黑衣人清了清嗓子，說出了一段玩家們都不知道的前塵往事。
“你知道當今的皇上是什麼人嗎？”那黑衣人沒有說話，反倒是先問了個問題，
“是樂天王吧。”
“那你知道他的光輝事跡嗎？”黑衣人眼露輕蔑之色，想來在麵罩下的嘴角也儘是譏諷。
“據說樂天王即位前荒淫無度，橫斂暴政，欺男霸女之事時常在他的封地發生，據說本來不會是他登皇位，但是在他之前的信王和仁王相繼死於非命，查無對症，最終隻得由樂天王即位。”啟楓作為劇情向的玩家，這些遊戲背景自然是一清二楚。
“嗯，不錯，你還知道什麼？”黑衣人顯然有些驚訝，但對於啟楓的觀感卻好了很多。
“據說在樂天王即位前曾遭到過一次惡性刺殺事件，事件涉及到了數位高階覺醒者，整個樂天王府都被轟塌了一半，但隨後刺殺者被王府內的數位門客儘數鎮壓，鎮壓者據說擁有堪比仙師的通天神通，這也為樂天王的即位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為樂天王掃平了後續的阻礙。”
“樂天王即位後，朝中大臣在短期內紛紛倒戈，據說包括原本朝中勢如水火的閣老派與翰林院也紛紛宣布死忠。凡是對新王置有微詞的武將紛紛派遣鎮守邊疆，文官則貶官流放，朝中一時間皆為樂天王獨尊。隨後樂天王對之前行刺的刺客進行抄家徹查，凡有粘連者儘數滿門抄斬。據說一個村子因為村裡的一個老漢給了當晚打更的更夫一口水喝，全村被殺。”
黑衣人意味深長的看了啟楓一眼，疑惑道
“你這不是知道的挺多的麼？那為什麼還會去那刺客公會，落到那幫歹人的手裡？”
“可是刺客公會屬於職業聯盟，遊離於世俗政權之外，就算刺殺樂天王的人與刺客公會有關，以刺客公會的手段，想要銷毀幾人的身份還不是綽綽有餘？又怎麼可能被抓住把柄？”然而啟楓這話剛說完，心裡就明白了，一下不說話了。
“怎麼？現在明白了？”那黑衣人看著靜默在那裡的啟楓，語氣有些淒涼，但更多的是濃濃的不甘和錐心的恨！
“他動手需要理由嗎！就連一個給更夫喝水的老漢都要全村被殺，他需要的是真相？他隻是要殺人！”
“因為有刺客，所以刺客公會被毀，長老院被毀，所有在記錄中的刺客儘數被殺！銅牌以上滿門抄斬，銀牌以上株連九族！這種東西，憑什麼為王！憑什麼！他才該死！”
黑衣人情緒崩潰了，兩行淚從眼角奔湧而出，大聲的嘶吼回蕩在樹林之間，驚起一片飛鳥。
啟楓沉默著，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曆史的記錄僅僅隻是一行文字，但落到當時親曆者的身上卻是生死兩隔的閘刀。曆史的車輪僅憑一個人的隨性所為就斷送了無數人，這已經不是啟楓作為一個旁觀者能夠置喙的問題，兩個人之間就這樣靜默著，樹林間再次重歸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