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虐渣日常!
蕭清流正低頭研究手腕上的血線,忽聽空中一聲疾呼“師父!”
蕭清流抬頭,就見溫畫匆匆駕雲而來,她藍衣凜冽,掠過千株紅梅的枝頭,隻為尋他。
見到他的那一刹,溫畫似乎失去了氣力般趔趄了一下差點栽下來。
但她穩住了,輕身落在他麵前。
蕭清流正擔憂地上前要去扶她,溫畫周身神力未偃,袍袖帶風,踉蹌了幾步衝到他跟前,幾乎撞進他懷中,蕭清流被她一撞猝不及防向後退去,背脊狠狠撞在一株梅樹上,萬千朵殷紅的花瓣應勢而落,撲撲簌簌,香到了極致,冷到了極致,卻又溫柔地令人心酸。
蕭清流沒有喊疼,隻是有些不明所以,於是一手將她環抱住,柔聲道“畫兒,你怎麼了?”
他伸手想摸一摸她的發,但右手已被她用力捉住。
溫畫顫抖著手將他的袖子一點一點向上推去,那條血線清晰而刺目地映入她的眼簾,她喃喃道“師師父。”
蕭清流領悟到這條血線或許和鬼月姝有關,想說什麼,溫畫陡然抬起頭,蕭清流微微一怔,溫畫的麵色慘白,眼眶深紅,深深地望著他,唇瓣輕輕翕動著,他從未見過溫畫有這樣失態過。
溫畫抬手去扯他的衣襟,衣襟被他扯得微微鬆開,蔓延到肩頭的那條纖細的血線,像一條幽幽的危險的蛇,安靜地匍匐在他的肩側。
溫畫閉上眼,喃喃道“師父,這是血蛭,鬼月姝下的血咒。”
腦海中似乎仍舊回響著天誅刺耳而低沉的笑
“但是什麼!”
“但是鬼月姝的饋贈怎可受之無人,剛才那一瞬間,血蛭已經同時出現在另一人身上了,一個願意為你舍命的人。”
這句話就像晴空之上的霹靂,狠狠劈在了她的頭顱上,心頭浮起一個幾乎不需要遲疑的名字,全身的血驚魂般上湧,像一把火燒地她鑽心地疼,她咬著牙道“那個人會怎樣?”
“會有一個九十天大限,九十天之內隻要你幫我找到紫月,大限自然會解除,但倘若九十天之後你還沒有找到紫月,他就會被血蛭吸儘全身修為,血枯而死。”
天誅眼角眉梢上滿是陰毒的快意“溫畫,你覺得那個人是誰呢?啊,你的那個師父好像對你挺上心的啊,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上心到願意為你舍命呢?”
天誅的話像另一波燒得通紅的鐵針狠狠紮進她心底,痛得她近乎窒息,她雙眸通紅,指骨攥緊地泛起了青白,殺氣如狂風起地,驟然聚集。
“我猜,你現在想殺了我解了血蛭對不對?”
“嗬,你殺不死我的,連父神也隻能將我封印罷了,鬼月姝永生不死。”
“溫畫,乖一點,你隻有九十天。”
從歸鶴殿中一路飛奔而出,溫畫不斷地在心中默念不要是蕭清流,不要是蕭清流
可當她看到血蛭清晰地印在他的手臂上時,整件事已不需要任何懸念,那滿腔的酸澀中奔湧出無限情感,千千萬萬,滋味難言,終究隻作一聲慨歎她的師父怎麼這麼傻呢?
而她又為何這般愚蠢,竟沒有提防鬼月姝,失手將蕭清流推入那般險境!
她萬死難辭其咎。
溫畫腦海中混沌一片,她有些茫然,不知如何表達此刻的負疚的罪惡感,心頭的痛楚難安令她無顏正視蕭清流的眼神,良久,她竟雙膝一彎,筆直而堅定地在他麵前跪了下去。
凜冽的梅香中,她衣袂翩飛,脊梁挺直,麵容已恢複了鎮定,雙眸如融雪,涼而鎮定。
“畫兒,你”蕭清流震驚,除了當年溫畫拜入青麓山時,跪地拜師那一次,他從不曾讓她跪過,因為有時候他自己也不願讓師徒的身份成為兩人之間的束縛。
可是事隔多年,溫畫竟再一次跪在他麵前
“師父,弟子不肖,此次無端連累師父入險,請師父”
她俯下身去,將額頭重重磕在地上,但頭還沒有貼近地麵就被一隻手擋住了。
溫畫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被蕭清流溫暖的氣息整個兒包圍了,她靠在蕭清流懷中,看得清他青衫上繡著的一片片竹葉上雅致的紋路,聽得見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在沉默中訴說著他的情愫。
看見溫畫在他麵前跪下來,蕭清流震驚之餘更多的是心痛和惱火,他和她之間早就是世間最親密的人,她竟然能說出這樣話來。
請師父什麼?懲罰她還是殺了她?
“不要說出來!”他沉聲阻止她。
“師父”
蕭清流歎息溫畫是個愛憎分明的人,也是個不難相處的人,平日裡她與人為善,卻也不曾與其他人有多深刻的交集。
多人的場合時,溫畫更多的是獨自站在一邊,讓自己刻意地與他人保持距離。
她不擅長與人交往同樣的也拙於表達自己的情感。
她身上像罩著一層冰,是一種浮於表麵的疏離,使人難以走進她的心靈深處。
這些年,他以各種方式,不論是正大光明的還是耍無賴的,隻為打破那層冰,走進她心裡。
他花了很多年。
即便他那段缺失的記憶裡,他篤定溫畫曾是他的妻子。
但溫畫在拜入青麓山之前卻並不記得他。
他是以一個陌生人的方式與她重新開始的。
蕭清流忍下心頭的怒意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從沒想過當你師父。”
仿佛是賭氣似的,他道“既然你用弟子的身份向我告罪,那麼我就以師父的身份命令你,以後嚴禁你再說出連累我這樣的話,否則否則”
否則什麼呢?
她今天的話真的叫他惱火生氣地不得了,真想對她放狠話,可是他舍不得啊。
“畫兒,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好不好,”生硬的語氣終究還是轉柔,他低眉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血線,他發現溫畫手上也有一條,雖然不怎麼好看,但這獨一無二的印記隻有他們二人共有,他竟然生出一股詭異的滿足。
他笑道“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慶幸鬼月姝的血咒在我身上,如果那個人是彆人,我想我會嫉妒地瘋掉的”
溫畫不安道“師父”
蕭清流俯身將她抱得更緊,側過臉微微用力地咬了咬她的耳垂,像是發泄,然後才貼耳道“在我心目中,我不曾把你當做我的徒兒,我說過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妻子,這並不是玩笑,畫兒,我堅信我們兩個的過去曾經有過重疊,我失去了那段回憶,唯獨記得你,你認我當師父,你喜歡叫我師父這些都隨你,隻要你開心,我什麼都無所謂,但是你剛才說的那些我不想再聽到,我走了那麼多步才稍稍走進你的心裡,你不能再說出這樣生分的話來。”
那會輕易抹殺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
溫畫心受震動,他怎麼能情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