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滿腔的憤恨被包括在密不透風的大氅裡,他胸口上下起伏了幾下,漸漸平順。
他看向皇後。
皇後卻始終神色莫辨,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直視著他。
“母後……”晉王喃喃開口。
皇後見他終於冷靜下來,移開目光,一言不發的坐上轎攆。
晉王沉著臉,也上了轎攆,隨皇後回宮。
皇後的鳳攆落地,她起身下來。
一顆珍珠自她護甲上掉落,咕嚕嚕滾向一個小宮女,停在她腳邊。
小宮女瑟縮了一下,她是剛來的,平日裡隻恨不得藏在人堆裡,不求大富大貴,隻求不要犯錯。
她環顧左右,平時的好姐妹卻都像死了一般安靜,無人與她目光交接。
她隻得大著膽子撿起珍珠,捧到皇後麵前。
然而靠近鳳攆,她卻被坐墊上淩亂的線頭和破洞驚呆了。
這坐墊,簡直像被什麼東西抓撓過一般,已經爛的不成樣子!
明明起轎前還不是這樣啊……
小宮女呆呆的傻站著,雙手還托舉著那一枚珍珠。
皇後眼看了一旁的嬤嬤一眼,眼底充斥著極寒的冷意。
嬤嬤喟歎一聲,這個宮女怕是活不了了。
她名人將宮女拖下去,又對另一個宮人說道“這坐墊舊了,換了吧。”
回到殿中,一乾人早在嬤嬤的授意下散的乾乾淨淨。
晉王隨著皇後入殿。
“此事,是兒臣考慮不周了。”晉王看向高坐在座位上的皇後說道。
皇後沒有看他,隻是拿起桌上的茶盞,緩慢地喝了口茶水,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本宮且問你,這琉璃燈,價值幾何?”
晉王說道“白銀十萬兩。”
“十萬兩?”皇後冷笑,“好一個十萬兩!此事你何止是考慮不周!”
手中的茶盞被她扔出,砸在了晉王的身邊,滾燙的茶水濺在晉王的衣衫上。
“母後息怒。”晉王顧不得這些茶水,忙朝著皇後跪下。
“息怒?”皇後看向晉王,“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北方戰事吃緊,你舅舅昨日還在朝堂上哭窮。你倒好,眼睛都不眨一下獻上了十萬兩。”
晉王動了動唇,剛想解釋什麼,卻被皇後打斷了。
“今日你若是在太後麵前討了好,也就罷了,現如今討不了好,保不準會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你舅舅既已哭窮,這個時候斷然不會給你銀兩。你可曾考慮過,你的月份加上本宮的補貼,短時之間也隻能湊足五萬之數……剩下銀錢的來路,你父皇會怎麼想?”
“本宮費了多少心思幫你處理了林知秋,解決了私鹽的事情,你倒好,還偏上趕著去提醒你父皇!你做事何時這麼不冷靜了?”皇後看著晉王。
“母後莫急,琉璃燈一事,兒臣早有安排。”晉王抬起頭。
“琉璃燈的打造,是王妃一手操辦的,大部分的銀子也都是從王妃的嫁妝裡麵出的。”晉王說道,“王妃一片孝心,心係太後身體康健,故而拿出了所有的嫁妝,廣招天下能人異士為太後調製安神香放入琉璃燈中。縱然琉璃燈不能得太後的青眼,王妃的一片孝心,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皇後聽聞此言,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點了點頭說道“你先起來吧。你這個王妃,心思倒也玲瓏。”
晉王作為最早開府成婚的皇子,前幾年便取了顧城相之女,這回家宴,也是因為王妃懷有身孕,胎像不穩,不便出行。
“等王妃身子好些了,讓她入宮與本宮說說話吧。”皇後說道。
“是。”晉王點了點頭,“今日的事情,是兒臣輕敵了。不過是一碗湯而已,兒臣從未想到竟然能引起太後如此大的反應。”
“這事情,本宮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對。太後嘗遍了天下間的美味,就算這湯再怎麼過人,也當不起太後如此的誇讚。你去查查,這其中定然有什麼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