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謀妻!
時歡後退一步,身形搖搖欲墜,看著顧辭輕輕搖著頭,眼神難過而悲戚。她看著顧辭,眼底漸漸有瑩潤閃爍,“她來到我身邊的時候,很沉默,有些木訥。我看著她如今開朗起來的樣子,甚至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好的主子,覺得我自己很偉大,拯救了她們……就像如今,我看著小八一樣。”
顧辭支著扶手要站起來,卻見時歡踉踉蹌蹌又後退一步,腳跟堪堪落在台階之外,他急地再不敢靠近,隻伸手喚道,“歡歡,小心台階……”
時歡仿若未覺,她低頭苦笑,笑地比哭還難看,聲音暗沉沙啞,“可是師兄……我突然覺得,彼時的我,原來是那麼可笑,我曾沾沾自喜於她遇到的主子是我,是我給了她更加開朗的性格,你知道嘛,師兄……我曾經真的如此自傲過……”
眼底瑩潤越積越多,終於承受不住,成滴滾落,順著眼角,沿著麵頰,劃過高高抬著的下頜,劃過天鵝般細膩纖長的脖頸,消失在衣領子裡。
顧辭心痛地呼吸都忘了,抓著扶手的指尖因為用力,血色儘散,他動了動嘴巴,“歡歡……你聽我說……”
該說什麼?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從何說起……
他想過時歡會接受不了這樣的真相,是以至今藏著掖著不敢坦白,也從未想過坦白,卻也至今沒有想好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問題,是以,在對方一句“何為影”的時候,在看到那一滴眼淚滑落下來的時候,整個人瞬間……方寸大亂!
顧辭軟著聲音近乎於祈求,“歡歡……咱們先不說這個,這個事情師兄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再等等,好嗎?”
她笑,扯著嘴角很用力地笑,仰著頭,眼眶裡盛滿了淚水,她問,“那……師兄,賽斯,是誰?”
又是沉默。
所有的一切,明明他都知道,可他不說,一個字都不肯說。
時歡搖著頭,笑容愈發苦澀,“師兄……現在我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就是個笑話!”
她於對方倉促起身奔過來的時候,豁然轉身,逃離……
身後,抓了空的顧辭,猝然跌坐回去……
……
一直到顧辭離開,時歡都沒有再露麵。
她坐在自己的屋子裡,從日頭高照,坐到日落西山,再到月色籠罩了大地。
丫鬟們來看過,含煙也來過,可推了推門,門從裡麵鎖著,敲門也沒人應,含煙便沒有再打擾了。
整個屋子裡沒有點燭火,唯一的光源來自窗外。窗戶紙擋了大半的月色,落進屋內的便也隻剩下了模模糊糊的光影。
時歡坐在暗處。
她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獸,躲在自認為絕對安全的角落裡,等著並不為所見的傷口止血、結痂,長出新的血肉。在此之前,她不願意站出來走出去麵對這些人,如此,便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她曾經受過那傷,那麼嚴重地……血肉模糊的傷。
其實她比誰都清楚,與其說她是在怪罪顧辭的欺瞞讓她曾經對片羽的“好”顯得格外蒼白而可笑,倒不如說,她是在怪罪自己的懦弱無能,竟然需要一個“影”來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她曾以為,自己聰慧、理智、機敏,自己能左右人心跌宕沉浮,她對自己身邊的人負責,她也有能力讓顧言卿一夜之間深陷牢獄而無力回天……
可……她太驕傲了。
驕傲到忘記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她怎麼能夠忘記了,顧言卿的勢力可不僅僅隻有落日城、隻有帝都明麵上的那些。
她……後悔。
後悔那一刻,什麼都做不了。
……
一夜無眠。
一直到天際泛白,含煙一邊忙著照顧昏睡不醒的片羽,一邊還在擔心至今沒有出門的時歡,就在這個時候,容曦端著幾碟子早膳出現在了院門口。
含煙匆匆一禮。
容曦先去片羽屋子裡看了看,聽說沒有性命之憂不日就能醒來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含煙一夜之間似乎沉穩了許多,至少在待人接物上。她先是隆重感謝了容曦昨日請來了青冥,又感謝了她的一番心意。
小姐不在,片羽又昏睡著,她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足夠鎮定到能夠獨當一麵。
容曦看完片羽,才問起時歡,“你家大小姐呢?”
“小姐昨夜擔心地整宿沒睡,這會兒還在睡著。”含煙隻找了個看起來最可能的回答,“這會兒還未起身呢。勞您牽掛了。”
容曦搖頭,“含煙姑娘不必客氣,這個時候府上的主子們怕是都忙著查案,我正巧得空一些,擔心那丫頭,就熬了些藥膳過來看看……時夫人還好嗎?”
“回班主的話,夫人擔心自然是擔心的,好不容易才被嬤嬤勸回去,精神差些,身子骨沒問題。”
容曦點點頭,“如此,甚好……如今大家都沒有大礙,就是萬幸的。不知……大小姐何時起身,藥膳涼了效果就沒那麼好了。”
含煙略一遲疑。
容曦看在眼裡,“不知……姑娘有何困惑之處?是大小姐不願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