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正如綰綰所說,景舜是個孩子,一無所知的孩子。就連在奪嫡這件事情上,似乎也一直是他的母親謝貴妃為他代勞,他自己,則是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做過什麼。
景承沒有把他當成過敵人,他曾經甚至想過,如果以後真的是自己贏了,那麼也還是要好好的善待景舜。
可是接下來聽到黛瑾和綰綰的那番對話,景承卻好像突然釋懷了。
綰綰說黛瑾利用自己,說黛瑾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給楚家報仇,說黛瑾從來沒有回報過自己的情意。這些,景承都聽到了,也都不得不點頭認可。
可是他自己也暗暗的問了自己一句,為何這所有的事,自己都早已了然於胸,可是卻依然義無反顧呢?
還不是因為鐘情於她,此生難變。
說這是孽緣也好,說這是劫難也罷。景承隻是不得不對自己的內心承認,看到黛瑾著急絕望的時候,就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心甘情願。
“所以,姑娘是無論如何都不願的麼?”景承不知道綰綰對自己的心意,他隻知道,如果黛瑾想要做的這件事,隻有綰綰可以做到,那他也理應陪著黛瑾一起,力勸綰綰。
“淳王爺,也想要我幫著加害三皇子麼?”綰綰沒有回答景承的問題,反倒是問了景承一句。
景承不語,隻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哪怕這是極凶險,就算事成,也是要遭報應的事兒?”
景承依然是點了點頭。
“哪怕淳王爺心裡清楚,自始至終,這奪嫡之路,不過是為了楚謝兩家的舊年恩怨?”
景承張口想解釋什麼,不過並沒有出聲,還是點了點頭。
“而且淳王爺也知道,黛瑾姑娘,您府上的這位太夫人,從最開始就沒有與您相伴一生的情分,如今更是不可能?”
景承接著點了點頭。
“就算事情不成,身敗名裂,淳王爺也在所不辭?”
景承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更重的點了點頭。
一連串的問題過後,綰綰再也想不出彆的話來,兩眼緊閉,撲簌簌的滴下兩串淚珠來。
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對黛瑾說不,可是麵對景承,她之所以會不停的提問,就是心中有一點點僥幸的祈願,希望其中的某一個問題,可以讓景承產生猶豫。
因為隻要景承猶豫,隻要景承說,也許這不是個好主意,我們放棄吧,那麼綰綰,就可以一身輕鬆的離開這裡。
可是他沒有,他每一次點頭,都好像比上一次更加堅定。
而麵對他的堅持,綰綰似乎沒辦法像拒絕黛瑾那樣,瀟灑的再一次說出不可能。
這是為什麼?
她閉上眼睛的時候,腦中就在問自己這個問題。
真的是為了當年的相救之恩麼?可是如果是那一份恩情,早在安排景承和黛瑾見麵的時候,就也算還清了吧。
不是,不是感恩之心。
綰綰明白了,這麼多年,自己一直以為早就被風月場埋葬了的那顆懷春之心,居然在今天萌發了。
而萌發的對象,偏偏是一個最不可能的人。
如何讓人不傷悲!
她流淚,是因為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有一千一萬個理由拒絕,可是話到嘴邊,卻就是說不出來。
當綰綰睜開眼睛的時候,意外的看到景承竟然雙膝跪在自己麵前。
景承看出了綰綰心中有所鬆動,他自然是不知道她內心中波瀾起伏的情緒,隻是以為多一個人請求,就多一分讓她點頭的可能。
既然眼見著綰綰從剛剛的憤然拒絕,變成了猶豫痛苦,景承就更加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的再努力一把了!
人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一跪,希望綰綰姑娘能夠看到這價值黃金的誠意吧。
“景承懇求姑娘,相助景承,相助淳王府,相助我家太夫人這一次!”
綰綰心中,那一千一萬個足以用來拒絕的理由,就好像一座堤壩瞬間崩塌,而猛獸般的洪水瞬間泄閘而出。
她幾乎是沒等到景承話音落下,便忙不迭的說道,“好,好,好。我答應,我全都答應就是了。淳王爺請快快起來,民女承受不起。有什麼吩咐,請王爺和太夫人吩咐便是。”
景承欣喜,他隻覺得,難得自己的一個舉動,能夠幫得到黛瑾。隻要這件事能做成,黛瑾就能得到她多年以來最想要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