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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飛的船跟著崇禎船隊經過了像兩座山峰倒插在海上的雙欽島、砣磯島、一路順風,一個多小時後到了一百六十裡外的皇城島。這裡還是登州範圍比較大的島,先靠岸在島上休息了一下,島官都是一些和楊國棟關係不好被打壓發配來這海島上駐紮的官兵,薑曰廣通報了楊國棟已經被錦衣衛抓到京城去問罪的消息,官兵都叫好,還說出很多以前楊國棟乾過的臟事。
島上將官帶著眾人先到一個富麗堂皇的大殿裡吃飯休息,介紹說那原來是楊國棟給魏忠賢建的生祠,裡麵本來有魏忠賢的塑像,魏忠賢倒台以後才搬出去砸了。兩個多小時後,又參觀和島上的佛寺,拜祭了遼東死難的烈士祠堂,各自回去休息直到半夜才起航。
海上行船什麼時候出發要看風向,沒有固定時間,什麼船都不例外,沈飛和崇禎的船隊都一樣。皇城島往西北方就進入遼東半島範圍了,往西過了雙島再往北依次經過蛇島、豬島、中島、長生島就是複州。往東一路經過三山島、廣鹿島、獐子島、大小長山島、石城島、鹿島、薪島、車牛島、最後就能到毛文龍所在地的皮島。
沈飛忽然發現前麵的船隊一分為二,大部分船隻還是往東江三山島方向開去,但是分出了十四艘船往旅順方向去了,三艘大沙船、五艘福船和六艘開浪船,沈飛和完顏萍是跟著崇禎,早就已經記住崇禎所在的是一艘叫普濟號的福船,就是這支分出的小船隊之中,估計還是想去追擊那批刺客,自然是跟著小船隊走。
風不大,船速隻是一般,往旅順方向行駛。一直到天亮看了一出壯觀的海上日出不久,前麵遇到一艘寫著“南關號”的船,估計是駐紮旅順南關的東江水軍戰船,看到前麵崇禎的船和那艘船一陣旗語交流,加速向前追去,沈飛順著追擊的方向看到前麵有一艘快船,有六個人在拚命朝陸地劃去,正是那六個刺客,也就隨即跟上。快船小靈活,普濟號和南關號船大,為了躲避礁石隻能減速,刺客的船急著逃命,卻觸礁撞破了一個大洞,隻是跳水向岸邊遊去,卻有一個人死抓著船沿,看來是不會水的。
普濟號繞了個半圓向岸邊駛去,看來是有熟悉這一帶水情的人在船上,知道哪個路線沒有礁石。南關號上則是放下一艘隻能容納一個人三個的小艇網梭船,駛進了暗礁區,把那個抓著船沿已經喝了幾口水的旱鴨子刺客抓住綁上扔在船艙裡,繼續朝岸上追擊,另外五個刺客看著有船追來拚命在往岸上遊,有四個遊到了海灘上海浪撲不到的地方,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止呼呼喘氣,還有一個人已經不見了,估計是體力不支,淹死沉在海裡了。
四個刺客休息了一陣子,看到普濟號和網梭船越追越近,隻能強撐著爬了起來,跌跌撞撞,深一腳淺一腳往東麵樹林子裡逃去,可是還沒有逃出十幾步,樹林子裡就突然鑽出來了二十個破衣爛衫,黑不溜秋的精瘦漢子,個個都是留著金錢鼠尾發型,四個刺客一看這批人,又逃向西北側,很快被這二十個人追上摁倒捆了起來。沈飛已經認出這二十個人領頭的正是毛永詩(孔有德),看來又是剛深入後金地區偵察回來的。
毛永詩這二十個偵察兵搖手向網梭船上的兩個東江兵打招呼,看來也是有類似現代特戰手語之類的聯絡手法,他們一和東江兵聯絡上,也就不至於再和崇禎的小船隊發生了誤會。這時遠處一隊十個騎兵過來,騰起了煙塵,顯然是後金的遊騎,聽到崇禎船上汪汝淳的聲音響起“韃子來了,快到船上”,那二十個東江兵還沒有回頭看,聽到叫聲,就拖著四個俘虜,朝崇禎普濟號福船方向跑了過去。小艇上的兩個東江水軍也押著俘虜朝普濟號靠攏。
沈飛和完顏萍沒有打算出手,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暗中保護崇禎。後金騎兵隻有區區十個,東江偵察兵有二十個,彆說還有登州隨行的軍隊和崇禎身邊的錦衣衛侍衛,何況他們這次是來東江運送戰爭物資的,船上不會缺少武器,收拾這十個敵人很輕鬆。
果然,普濟上上的士兵迅速抬出了佛朗機炮,掛在桅杆上調整調擊角度安裝子銃,家丁打扮的侍從營錦衣衛也取出鳥銃開始裝填。騎兵的衝擊速度極快,頃刻間已經衝進了七十米距離,五個人取出弓箭,一支箭矢射倒了一個東江兵。船上了佛朗機也正好開火,一炮轟在兩個後金騎兵中間,兩匹驚馬把兩個正要射箭的後金騎兵甩飛在了地上摔得半死。
其他八個建虜吃驚下勒住馬,似乎打算掉頭逃跑,十九個東江兵押著五個俘虜已經遊向了接近海岸的普濟號,普濟號上的鳥銃也開火了,理論上一百五十米的有效射程,錦衣衛用的又是最精良的一批,在這個距離當場打死兩個建虜,還有六個人馬被射死摔了下來,一下子局勢逆轉。東江後分出五個押著俘虜上船,十四個人又回過頭去和建虜作戰。
船上的登州兵將領看到便宜,喊了一嗓子“賞銀按邊例給足,薑撫台這次押動船隻,有的是銀子”,帶十二個水兵操起刀槍弓箭各種武器也追上去想搶功,邊例就是活捉後金兵一個一百兩,殺了一個五十兩,這個誘惑極大。六個建虜逃過小樹木,朝前麵一座矮山方向跑,登州將領帶十二個水兵猛追不舍,已經超過了東江兵。
六個後金兵發了狠,轉過身上抄起武器攻擊,最前麵一個登州兵被一馬叉刺中胸口,一聲慘叫軟倒,又被收回的馬叉倒鉤撕開了肚子,鮮血腸子內臟全流在了地上,後麵的登州兵嚇得發抖,轉身就逃。登州兵畢竟沒有上過戰場,被賞金誘惑才追了上來,一膽怯,自然有樣學樣,爭先恐後地轉身逃跑。
十四個東江兵又追到了前麵,展露了一下配合緊密的換命打法,沒有兵器或者隻有匕首短兵器的直接撲向前六建虜,抱住腿被馬叉刺中也死不放手,其他幾個東江兵趁上去攻擊,用木棒猛砸或者腦袋或者用腰刀猛砍頭頸,一場換命下來,五換六殺掉了六個建虜。
打掃戰場時牽過活馬,抬起死馬,不僅拿了敵人的鎧甲兵器,連五個戰死同伴都隻剝得隻剩下一件隨身衣褲。沈飛可以想象地出這種換命打法對崇禎一行人和登州兵的衝擊之大,或者隻有來過東江的汪汝淳有些心理準備。
幾艘船先後到了旅順城南靠岸,這個沈飛和完顏萍的行蹤瞞不住了,索性去了偽裝,露出本來麵目來到了崇禎身邊,張淵等其他侍衛正奇怪,崇禎先把那枚棋子交給沈飛,說“在廟島是你發的棋子吧?我想不到還有彆人有這樣的功力”,沈飛說“不錯。畢竟不太放心,我們還是跟著保險些,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們也隻能按我們剛來的計劃辦了”,所謂剛來時的計劃當然就是自己建力勢力招兵買馬打天下了。
崇禎和毛永詩等人對話後知道他們開始隻是覺得六個刺客的船隻可疑,可能是奸細,想要抓起來審問一下。抓住才發現認識,算得上是仇人,其中一個是袁崇煥以前的手下徐敷奏,天啟六年曾到東江各島欺騙說關寧糧餉充足,把東江官兵引誘過去兩萬多人,後來這批人有的被後金半路劫殺,有的被袁崇煥遣散到城外屯田,又被後金屠殺,沒剩下幾個。崇禎一行向毛永詩通報袁崇煥已經被砍了的消息,東江兵都紛紛叫好。
另外四個就是當時跟徐敷奏走的前東江軍官,走之前還殺了東江鎮的人。其中一個還曾是這旅順城的參將李鑛,殺人跑路以前把在旅順城放了一把火,旅順城本來就是前線,經過反複交戰,加上這一把火,變得非常殘破,到皮島之前,崇禎不想暴露身份,就沒有先審問五個刺客,先押了起來。
現在城中主將是被毛文龍視作接班人的張繼善,和毛永詩、張盤、王輔都是曾經隨毛文龍深入敵後創立東江鎮的一百九十七人之一,崇禎和他們交談緬懷了已經戰死的張盤和王輔,說到了那幾個刺客的情況,得知另外一個以為淹死在海裡的是前石城島遊擊高萬重,曾是漁民出身,水性不錯。
汪汝淳提出這人未必死了,可能潛水上岸了,如果逃到金州,向後金通報消息,可能會引來後金兵攻擊旅順。毛永詩提出他們去後金偵察時得到消息,毛文龍近日在鎮江把四百後金兵策反招去皮島,已經引起震動,昨天有一個甲喇的後金騎兵已經來了金州打探動向,可能隻是先頭部隊,汪汝淳判斷後金真有可能來攻擊旅順,現在風向不對,船隊也無法直接啟航去皮島。
張繼善說旅順也駐紮有兩千東江軍,和金州的後金軍兵力相當,正麵交戰是不行,守住旅順還是有把握的,而且旅順就是海邊上,隨時可以出海,後金兵力不夠圍困整個南在,即便攻進旅順也抓不住人。汪汝淳把崇禎叫到沒人處提出高萬重向後金通報消息,後金極可能今晚來偷襲,沈飛知道他的意思是刺客可能知道崇禎的真實身份,如果通報了這個消息後金肯定會來進攻。
崇禎趕緊讓身邊侍衛和張繼善商議分出一千兵力在城中設伏,把運輸物資裡的火器的和各種冷兵器都下發給了東江兵,發現東江兵都非常熟悉使用火器。向張繼善打聽後才知道毛文龍在遼東時就很重視火器,在東江時軍民饑寒,體力不足,冷兵器搏殺不占優勢,火器正好彌補短板。東江的火器有些從朝鮮獲得,有些向商人交易獲得,很多已經破損,經過要拆拚組裝,旅順是前線,兩千駐軍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不少人對火器的拆裝使用都是專家級的。
拿到了精良冷熱兵器後不少東江兵都神情激動,登萊兵遊擊周文鬱也想混點軍功,說正麵拚殺不行,設伏居高臨下射擊後金兵還是可以的,吸取教訓特地選了五十個較大膽的士兵充當軍官,帶了四百多個去南關附近的善山峽設伏,打算等敵軍在旅順被伏擊敗退以後再半路劫殺一陣撿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