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分飛_鏡·朱顏(共2冊)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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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分飛(1 / 2)

鏡·朱顏(共2冊)!

第三十五章

分飛

夢華峰頂的那一場血戰,以犧牲了九嶷神廟二十七位神官、一百多名侍從而結束。一天一夜的激戰之後,山下的援軍趕到,十巫最終無功而返,而所有被召喚的骷髏重新墜回了崖下,再無聲息。

重明神鳥一身白羽上也濺滿了點點血紅,精疲力儘,掙紮著飛向了深穀,去尋找靈藥治療自己的傷口。

大司命轉過頭,看著坐忘台上的時影,長長鬆了口氣。

垂危的人已經好轉,臉上漸漸有了一點血色,一團光華在體內流轉,顯然已經重新凝起了被天雷震碎的元嬰——萬劫地獄,五雷天刑,自古從未有神官從這條路上幸免。幸虧自己一早就計劃好了,親自守在終點施救,這才勉強保住了時影的一身修為。

這樣的人,若是重新淪為普通凡人,豈不是暴殄天物?

大神官在漸漸恢複,而那個赤之一族的小郡主拖著一條折斷的胳膊、蹲在他麵前,憂心忡忡地看著,明亮的眼睛裡滿是焦急。

大司命的視線落在朱顏身上,微微動容。

那個丫頭在這一場激戰裡和他並肩戰鬥,竟然從頭撐到了最後。雖然修為上尚不能和前輩相比,卻勝在打起來不要命的氣勢,三次被十巫聯手擊飛,三次拚命反攻,弄得全身上下都是傷。因為咬破舌尖施用血咒時不慎咬到了臉頰,連臉都腫了半邊,齜牙咧嘴,顯得有點可笑——但此刻,九死一生的她卻顧不得包紮自己的傷口,隻是蹲在那裡關切地看著時影。

大司命不做聲地歎了一口氣,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朱顏一個激靈,抬頭看著這個黑袍的老人,往後猛然退了一步。

這個小丫頭,很怕自己吧?

“影就要醒了,你讓開一點,”大司命聲音森冷,從懷裡抽出了那一卷旨意,在她眼前閃了一下又放回去,“記住你答應過我什麼。”

“……”朱顏看到那道聖旨,臉色唰地蒼白。

那一瞬她握緊玉骨,似乎想要衝上來拚命,然而遲疑了一下,眼裡的那一點光亮畢竟還是黯了下去。她默默站起來,退回到了花樹下,獨自發呆。到了這時候,她才感覺到了周身上下的疼痛,發現鮮血幾乎已經染紅了半邊的袖子。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修為竟然達到了這種地步。”大司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一絲歎息,“即便是影,在和你同年齡的時候,也無法獨自在十巫手下撐那麼久。”

“過獎了……誰能比師父還厲害啊?”朱顏並不想搭理他,沒好氣地嘀咕了一聲,“隻是一個人若是到了拚命的時候,本領自然會比平時驟然強上好幾倍——我寧死也不會讓這些冰夷動師父一根手指頭!”

大司命心裡一動,再次打量了一下朱顏。而少女說了那一句話之後便嗒然若喪地垂下了頭,用衣帶包紮著受傷的胳膊。

“怎麼,很不甘心?”大司命看出了她的心思,問。

朱顏沒有說話,胡亂將傷口包上,隻是看著滿地的殘花發呆。那些空山裡的花,原本開得正好,被這一場激鬥一摧全數掉了下來,在地上層層疊疊的鋪滿,如同一地的華麗錦緞。她伸出腳尖茫然地踢了踢那些落花,隔了很久才“嗯”了一聲。

“你還小,”大司命在心裡歎了口氣,聲音卻依舊平靜,“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會知道,無論是誰,隻要活在這世上,再不甘心也得接受的事情其實會有很多。”

朱顏忍不住問“那你難道也有過不甘心的事嗎?”

“當然。”她問得突兀,大司命卻隻是淡淡回答,“我的一生都身不由己。”

朱顏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唰地回過頭看著老人,不敢相信“是嗎?可你是大司命誒!你本事那麼大,怎麼也有做不到的事?”

“當然有。”大司命短促地回答。

“是什麼?”少女眼裡露出了強烈的好奇,“是很重要的事嗎?”

大司命搖了搖頭,似是想起了什麼遙遠的事情,眼神有些暗淡,終於還是低聲“和你一樣。終其一生,我也沒有能和所愛的人在一起。”

“啊……和我一樣?”朱顏怔了一下,隻是低著頭用足尖踢著地上的落花,半晌才輕聲,“是因為阻撓你們的人比你厲害,你打不過嗎?”

大司命想了一想,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要對抗的,其實並不是任何一個人,而是他的命運——幾乎是一出生就被注定的命運。

朱顏卻看著他,追問“真的打不過?你竭儘全力了?”

“……”那一刻,大司命震了一下,沒有說話。

“難道你沒有?”朱顏忍不住嘀咕。

老人沒有說話,眼神裡轉過複雜的神色,漸漸變成了悲涼——是的,在遙遠的過去,當得知父王將阿嫣指給兄長當了太子妃的時候,他做了什麼?他什麼也沒有做,隻是躲入了神廟,埋頭於那些術法典籍之中,畢生再也不肯從那個殼子裡出來,直到驚聞噩耗。

是的,他什麼也沒做,更沒有竭儘全力!他隻是過早的放棄了。

“可是,我和你不一樣。我努力爭取過了!我……我用儘了我所有的力氣!”朱顏卻挺起了胸膛,大聲道。然而說完了那句話,她又垂下頭去,沮喪地喃喃“可是……我還是鬥不過你。真是太可惡了。”

少女的話語直率而大膽,然而大司命定定看著她,眼裡的神色竟然變成了溫和。

“我並不是在為難你。”老人終於開口,歎了口氣,“我隻是在保護空桑,保護時影。”

“說的這麼冠冕堂皇。”朱顏嘀咕了一聲,再度打量了一下這個老人,有些無可奈何,“哎……雖然我對你用不了讀心術,但我也看得出你是個好人。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在幫我師父,對不對?沒有你,師父估計早就被我害死了。”

大司命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

“所以……說不定我聽你的話、也是對的。”朱顏歎了一口氣,怏怏道,“我不能拿這種事冒險,更不能再害師父第二次了——我……我應該走得遠遠的、讓他好好平安地過完剩下來的二十幾年。”

說到這裡,少女的眼神漸漸灰暗了下去,顯然是內心開始動搖,逐步放棄了最初的堅持。大司命看在眼裡,心中不知道為何有一陣隱痛,歎了口氣“你能這麼想最好。”

“可是……就算這麼想,還是很難受啊!”她嘀咕著,聲音發抖,“心裡很痛,像被硬生生撕開了一樣!”

“我知道這種感覺。”老人的聲音是溫和的,歎息,“但是你還小,還有無數遇到其他人的可能——時間終究會讓所有的傷口痊愈。”

“不,不可能了,”朱顏嘀咕著,聲音哽咽,“我錯過了淵,又錯過了師父……我再也遇不到喜歡的人了!”

“會遇到的。”大司命溫和地說著,抬起手,握住了朱顏的肩膀。刹那間一道流轉的光華籠罩下來,朱顏還來不及回過神,折斷的手臂便已經消失了痛楚。

“啊?”朱顏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大司命,“你在幫我療傷?你自己的傷還沒好呢!”

“我沒事。”大司命看著她明亮的眼睛,心裡也是沉重。

說到這裡,那一邊忽然有侍從驚喜地喊“大神官醒了!”

“師父醒了!”朱顏欣喜若狂,便要奔過去。這一刻,大司命卻忽然抬起手拉住了她——回頭之間,朱顏看到老人眼裡的溫度再次全部消失了,變得冰冷不容情,冷冷地看著她。

刹那間,朱顏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記住,不要拿父母和全族的命開玩笑!”大司命語氣冰冷,帶著威脅,“彆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朱顏的手指顫抖,終於還是握住了那一支玉骨,走向了那個人。

經曆過漫長的煉獄之路,時影剛剛睜開眼睛,猶自虛弱。他看著周圍簇擁上來的人群,神情有些恍惚,竟是想不起此時此地此刻是什麼景象,自己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然而,當那個少女來到他麵前時,他的神智卻忽然清晰了起來。

“阿顏?”他看著走到眼前的人,失聲,“你……你不是回王府去了麼?怎麼又來了這裡?”

朱顏沉默地凝視著他,嘴唇微微動了動,欲言又止。

然而,時影看到她鼻青臉腫滿身是傷的樣子頓時變了臉色,撐起身來,失聲問“怎麼,你受傷了?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沒……沒事。”朱顏連忙搖了搖頭,往後退了一步。

她反常的退縮讓他怔住了。就在這短短的刹那,時影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迅速地回憶起了萬劫地獄途中的種種,再看著眼前的人,心裡忽然間百味雜陳,說不出一句話來。

仿佛生怕自己失去勇氣,下一刻,朱顏忽地咬了一咬牙,抬起手,直直地伸到了他麵前,大聲道“我……我是來還你這個的!”

時影看到她的掌心,猛然一震。

——她的掌心裡,赫然握著那一支晶瑩剔透的玉骨!

他抬起眼,詢問地看向她。朱顏卻立刻垂下了頭,避開了他的視線,聲音僵得如同一條直線,手臂也仿佛僵硬似地伸在那裡,遞到了他麵前,一動不動“還給你。”

時影明白了她的意思,瞬間吸了一口氣,眼神暗淡了下去,然而隻是沉默了片刻,他便控製住了自己,聲音竟然還是平靜的“既然已經送給你了,就不用拿回來了。”

聽到這個回答,朱顏嘴角動了一動,幾乎露出一個哭出來的表情——怎麼?他不肯收?難道……還是得逼著她說那句話嗎?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大司命,然而那個老人在人群之外定定看著她,表情沉默而冰冷,並無絲毫緩和。在他的手裡,握著那一道可以奪走她全族生命的旨意,讓她不得不臣服於死亡的威脅之下。

沒辦法了,必須要說了!

朱顏轉過頭看著師父,深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開了口“可是,我……我不想留著它了!每次隻要一看到它,我就會想到是你殺了淵!我……我怎麼也忘不了那一天的事,我再也不想看到它了!”

“……”時影驀然抬頭看著她,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他的視線令她全身一震,仿佛是燙手一樣,玉骨從她的掌心頹然滑落!

時影瞬地抬起手,在玉骨落地之前接住了它,用力握緊——用力到讓尖端深深刺入掌心,鮮血沁出。

“我知道了——那就拿回來吧。”時影定定看著她,沉默了一瞬,聲音竟然還是平靜的,“原來是這樣……你早該說出來的。”

朱顏怔了一下,一時心如刀絞。說完那幾句話幾乎耗儘她所有力氣,此刻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雙腳仿佛生了根一樣。

時影吃力地站起身,將被她扔掉的玉骨握在手裡看了一看,嘴角微微動了動,再度沉默了片刻,道“那,就讓重明送你回去吧。”

重明神鳥應聲從深穀裡飛回,落在兩人身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知道氣氛不對,四隻眼睛咕嚕嚕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竟是不肯上前。

大司命在一旁看著,開口解圍“重明剛受了傷,不適合飛行萬裡之遙,還是讓我的金瞳狻猊送朱顏郡主回去吧。”

“如此也好。”時影對長輩頷首,“多謝了。”

大司命也頷首“何必客氣。”

朱顏怔怔地看著時影和大司命應酬揖讓,站在一邊,竟是無法開口說一句話——當她說出那句話後,看到他的眼神,的內心幾乎碎裂。然而他聽了這句話,卻居然平靜如舊?

朱顏死死地看著眼前的人,他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刀一樣地刺入她的心裡,朱顏全身發抖,必須動用全部的力氣,才能控製住自己不在這一刻哭出聲音來——

此刻,他隻要看她一眼,便能發覺她的反常。

然而他卻已經回過頭去,再也不看她。

當狻猊飛起,再度帶著赤之一族的小郡主離開時,大司命長長歎了一口氣,眼裡露出了一絲複雜的表情,如行萬裡、如釋重負。

是的,一切終於結束了。

當那一句話被說出來的時候,無形中似乎有什麼被斬斷了,如此乾脆利落,不留餘地。從小到大,影的性格一直是驕傲而決絕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被人當麵拒絕,他便會轉身離開,再不會回頭。

“可是,至少我努力爭取過了!我用儘了所有的力氣!”

那一句話還在耳邊縈繞。那種熱情和力量,明亮耀眼,如同太陽,竟然連他蒼老的心都忍不住為之震動。大司命的神色變得恍惚而傷感,不做聲地搖了搖頭——唉,傻孩子,你的確是儘了力。可是,你不知道你在對抗的是什麼。我並不討厭你,隻是這個天下、還有比你們這些兒女之情更重要的事情罷了……

大司命還在樹下出神,侍從跑過來匆忙地稟告,語音驚慌無比“大司命!大神官……大神官他剛剛忽然間吐血了!”

“沒事。”大司命卻毫不動容,隻是淡淡,“先回神廟。!”

變亂過去後的九嶷神廟恢複了平日的寧靜,晨鐘暮鼓,祈禱祝頌,一切如舊。當侍從們都退回去各司其職之後,大殿裡隻留下了兩個人,供桌上整整齊齊地放著兩件東西一枚玉簡,一件血衣。

——原本如雪的神袍,竟是染成了血一樣的顏色。

“走完了萬劫地獄、接受天雷煉體,終於脫下了這件法袍,也就算是脫離了九嶷門下。”大司命的視線從那兩件東西上掠過,對身後的時影道,“從此後,你可以重返紅塵俗世,過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時影沒有說話,隻是默然聆聽。

“你雖然接受了五雷天刑,但我卻替你護住了氣海,守住元嬰不散——最多休息一個月,你依舊是之前的你。”大司命繼續道,指了指案上,“在沒有選出新的大神官人選之前,這枚玉簡先由你保存。”

時影沒有說話,也並沒有開口表示感謝,手裡攥著那一支玉骨,不知道想著什麼,忽然開口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一百多年前,九嶷……是否曾有個神官活著走完了萬劫地獄?”

“什麼?”大司命有些錯愕,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問起了這個,“在你之前一百二十七年,的確有個神官打破了誓言,經受五雷天刑回到了塵世,走的時候甚至還帶走了神廟裡的一件神器——那個神官,據說是和……”

說到這裡,大司命忽然明白了時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頓了頓,卻還是如實回答“是和赤之一族的郡主私奔了。”

“是嗎?”時影的眉梢微微一動,掠過了複雜的表情,輕聲喃喃,“原來,我在懸崖上看到的那具屍體並不是他?——太好了。”

他的語氣裡充滿了欣慰,竟似認識那個百年前的人一樣。

“那個神官活著下山,和赤族的郡主走了,從此不知下落

。”大司命知道他心裡在想著什麼,不由得歎了口氣,“那些大漠上的女子,天性熱烈自由,敢愛敢恨,就像是一團火……真是修行者天生的克星。”

時影沒有說話,隻是垂下眼睛看著手裡的玉骨,忽然咳嗽了幾聲。

“怎麼?”大司命看了他一眼,問,“感覺不舒服?”

時影搖了搖頭“沒什麼大礙。”

“我也知道你沒什麼大礙——方才你忽然嘔血,隻是氣急攻心罷了,”老人看著他,眼裡有洞察的表情,歎息,“沒想到你自幼修行,心如止水。區區一個女娃竟讓你如此方寸大亂,真是孽緣啊……”

時影握緊了玉骨,眼神漸漸有些煩躁,沒有接大司命的話。

“不過,她把話說開了也好,免得再耽誤下去。”大司命盯著他看,語氣看似客觀平靜、卻字字句句入耳刺心,“我知道你殺那個鮫人不是為了私仇,而是為了空桑大業——可惜,那個丫頭卻不能諒解你,過不了心裡那個坎。她若是能……”

“住口!不要說了!”那一瞬,時影忽然衝口而出。

他的聲音裡氣性大作,有著平日罕見的怒意和狂躁——大司命微微一驚,不再說話,生怕再度激怒了這個年輕人,沉默了下去。

片刻,時影平靜下來,隻道“對不起。我現在不想和人說這些。”

“好。”大司命點了點頭,果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時影沉默了片刻,再度開口問“在踏上萬劫地獄之前,你說過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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