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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煙花易冷(1 / 1)

問道於情!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算得上無情有生以來最平淡也最為舒適的生活。每天清晨醒來,當朝陽射進船艙,迎接我的不再是生死的考驗,而是像個普通人般最質樸的一天。

幸好此刻的平靜正是我目前最需要的,來東瀛這幾個月每日裡擔驚受怕、草木皆兵,體力與精力都隨時處在高度警惕的狀態,時間久了不免有種深入骨髓的疲憊。所以如今這樣絕對放鬆的體驗,正是絕佳的休養時機。雖然說殺手就應該每時每刻處於戒備當中,但終年的神經緊繃其實也並不利於修行。自從在東瀛機緣巧合之下一步踏入了修煉界,我更加懂得修行乃是一個隨心隨性的過程。

或許在東瀛我從未曾體驗過什麼叫放鬆,異鄉的風景與人情再難舍也難成故鄉,而這世間能夠真正令我放鬆下來的地方隻有兩個。一個是恩濟齋,隻因它承載了諸如無情這種無家可歸之人所有對於家的向往。當然恩濟齋從來都不具備家的景象,但在我們這些殺手眼中,它就是實實在在的家的模樣。夢境中那個溫暖舒適安逸,有熱湯麵有娘親有燈火的小屋太過遙不可及,終究隻是個朦朧的幻影罷了。

還有一個能徹底放鬆的地方,無憂的無憂居。我清楚的知道無憂居無法使人今生無憂,也不過是曾經斷腸人的美好期許,但是他那裡確實是比恩濟齋更令我覺得安全的處所。在那裡,我可以不是無情不是梅兒不是任何人,隻是我自己。

如果說船上的休閒時光比不上在恩濟齋與無憂居的心境,但肉體的舒適感卻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就要歸功於楚爺了,細膩柔軟的床褥枕被,精致到奢侈的吃食用度,還有書架上從古至今的各色書籍,莫不符合無情的口味。他的細致周到、體貼入微,在小小的船艙裡展現得淋漓儘致。

到底是相伴了四年的人,雖然每年隻有一個月的共度時光,但是對彼此的生活習性卻要比旁人了解更多。我喜歡溫暖柔膩的床被,大多時候習慣茹素卻更愛食物中的那份精美繁複,這毛病在做殺手的時候自然被無視,可一旦做回自己,麵對著高床暖枕、書香美食,竟也能溫暖幾分涼透了的心境。

說起來,這些小康之家都承擔不起的生活習慣還是要拜楚爺所賜,也是唯有在沁梅軒才能享受到的特權。四年的陪伴,他不僅教我琴棋書畫、博古通今,更縱容我錦衣玉食、享受生活,而我能回饋給他的,不過是個低眉順眼、謹小慎微的梅兒。這算不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各取所需呢?

楚爺向來都是個大方的男人,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他身邊的女人。從這小小一艘客船就可見一斑,我所居住的這間房,布局擺設的精美奢華自不必提,更難得的,無一不是按照我的喜好。當一個有錢有勢又相貌不凡的男人,決定討好一個女人的時候,會有誰能阻擋他的體貼入微呢?

想到此我諷刺的笑笑,不是不感動的,但是每次感動過後,更多的還是回歸理性。楚爺之於梅兒,就像是恩客之於煙花女子,楚爺始終都是我的客人,而終究不是我的良人。這一點,在我被他挑中的那一年初臨沁梅軒時就已明白。雖然與他之間不存在銀錢上的交易,可到底也是出賣的關係。當然也可以說是另一個職業,隻可惜我這兩個職業,無論殺手還是情婦,都是無法存活於陽光下的。

“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在某個海風拂麵的黃昏,我正趴在欄杆上看最後一抹落日緩緩隱入海平麵,將餘暉潑灑在水上留下一片金紅色的波光。突然身後傳來他久違了的聲調,低靡的磁性嗓音中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惆悵。

我驀然回過頭去,在逐漸變得黯淡的天色下靜靜的仔細的打量著楚爺。這是我第一次直麵的、細致的端詳他,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心。

他老了。我為這個相處數日以來的首次發現而心驚,楚爺怎麼會老?有種人是寧可死也不能老的,這種氣質與年齡沒有任何關係。我甚至能夠想象到自己蒼老後的模樣,卻從不會設想楚爺也有老朽的一日。這種老,不同於因歲月的無情而鬢染霜,也不同於因風塵的雕琢而頰生紋,乃是種靈魂深處的滄桑感。可以說,肉體上楚爺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但他神態中的憔悴與落魄卻撲麵而來,將我撞擊得措不及防。

沁梅軒的日子一點一滴的湧上心頭,是恩濟齋與沁梅軒共同造就了今日的無情,它們在我的生命中缺一不可,否則站在這裡的我絕不會是現在的模樣。而楚爺這個人就像他為我建造的水晶牢籠沁梅軒一樣,固然令我厭惡過、憎恨過也逃避過,可是我從來沒有希望他們潦倒或毀滅。

這是一種複雜至極的情感,也正是由於太過複雜,我始終不曾仔細的辨彆過,隻是單純的知道不是愛情。可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並非僅僅局限於愛情。

在這一刻,在發現他竟呈現老態的這一刻,心底的痛楚終於逼迫我可以正視自己的感覺。無情並不是個無情之人,四年的相伴也不能從生命中剔除,那麼我還要逃避什麼、懼怕什麼呢?楚爺,他即使不是我傾心相愛的人,不是我一心想要守護的人,但他依然是我的親人,是我內心深處隱隱藏有依賴感的人,是我的父親、兄長。

這種感覺或許區彆於司徒衍的骨肉相連、無憂的莫逆相交、易水寒的意氣相投、溫子曦的生死相依,但正是因為它太過複雜,才被刻意的排除在心門以外。其實對某人能夠產生異樣的情緒,已經證明此人的重要性,不應該被忽略不計。

我知道有種情緒叫做抵觸,聽起來或許不夠親昵,可是唯有麵對世間最親近人的時候,才會衍生出如許逆反的心理。如果對於旁人的行為可以無動於衷,不是因為他們完美無缺,而是由於不夠資格。

於是就算心中早已有了決斷,也因著自己情感上的覺悟而躊躇不前。我定定的望著楚爺,這個優越的、飄渺的、高不可攀的男人,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他給予我的實在太多太多。

突然間,對於之前恩客與賣笑女的結論心生愧疚,不管我有多麼的喜歡溫子曦,也不能否定和抹殺掉楚爺這個人,以及他為我所付出的一切。

越看著他越覺得自己有多殘忍,怎能如此詆毀曾經的過往呢?那些飄雪嗅梅的日子,那種紅袖添香的靜謐,很多時候都是不涉淫靡的,並沒有自己在意的那般不堪回首。

曾經以為自己不過是與藍姬一樣的人,而沁梅軒就是我的摘星樓。但到底是不同的啊,自從踏入了修煉界,無情才終於領悟了靈魂與肉體這兩個截然不同的自己。

承載靈魂的肉身不過是具有軀殼罷了,即便死去,如果修為夠深也可以重新修煉回來。世間最應該保留純淨的,乃是內裡的心靈與魂魄,又何苦拘泥於肉體是否純潔無暇呢。

世間對於女子的束縛向來要多於男子,從一而終不隻是要求情感,主要是來自於肉體。可是男子呢?因著他們得天獨厚的性彆屬性,可以三妻四妾外加通房,還可以肆無忌憚的暢遊於花叢,潔身自好的被奉為柳下惠,來者不拒的則又占了個風流。

這真是個不公平的世界,大多數規則都是被男人們製定的。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什麼多情總被無情苦,皆是無病的粉飾太平。

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總有一些人會遊離於規則以外,不受世俗的影響,這時候,又該感謝這些規則,不然何以襯托特立獨行之人的超凡呢?

相傳觀世音菩薩有三十三個化身,其中一個魚籃觀音的形象就是她投身娼門濟世渡人的象征。《楞嚴經》中也有一段是關於淫道的我滅度後,敕諸菩薩及阿羅漢,應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種種形,度諸輪轉。或作沙門白衣居士,人王宰官,童男童女,如是乃至寡婦,奸偷屠販,與其同事,稱讚佛乘,令其身心,入三摩地。

“以色設緣,以娼化淫”,讓歡場裡的浪蕩子得到快樂,讓有同樣經曆的女子們賺到足夠的金錢,可以接濟家裡人、可以使自己的兄弟讀書娶妻、可以保證父母的溫飽。儘管世人並不願意承認,其實她們還為減少犯罪作出了貢獻。若是有了能夠宣泄的場所,那麼是不是強女乾案就會少了許多呢?

如此看來,所有在水深火熱中生存的女子,其實都是女菩薩啊。肉體的不潔或許並沒有想像般的嚴重,真正重要的,是心靈乃至魂魄的純淨。

那麼,麵對著寥落清瘦的楚爺,我還要說些什麼呢?不敢深想他的衣帶漸寬為哪般,更不敢挖掘他為誰消得人憔悴,終於頓悟了一句話,深情是我承受不起的負擔。

曾經雲淡風輕的說出愛情是點綴的那個人哪裡去了?

梅兒難道不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嗎?

沁梅軒難道不是他眾多彆院中的一所嗎?

如夢客棧中的翩翩苦苦等待了十年都沒有等來那個人,對我的仁慈,又何嘗不是對其他人的殘忍呢?

你之蜜糖,我之砒霜。愛情的滋味,眾口難調,我們不能保證所有的等待都不虛妄,更不能承諾所有的付出都得回報。

可是此時此刻,我該如何回答呢?是告訴他即使他不是我最愛的人,也會是我最在乎的人?還是決絕的否認一切,讓他徹底死心呢?

當有人麵臨到同樣聰慧、敏銳而足夠成熟的男人,就會與我一樣的意識到,無論選擇何種回答,都略顯蒼白無力。

我不愛你。這是深藏於我心底的話,簡單直接,符合我不懂轉彎抹角的性格。也許有時候,斬釘截鐵的拒絕比欲蓋彌彰的欺騙更傷人,但是,我沒得可選,感情可以多選,愛情隻能唯一。

“我——”最初的驚訝過後,我終於鼓足勇氣要承擔這一切。

“彆說!”或許有感於我目光中的破釜沉舟,楚爺突然打斷我的話,偃旗息鼓般掉頭回艙,“我暫時還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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