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於情!
灶膛上溫著的飯菜很香,前腳剛一邁入飯堂,嗅覺就深深被散發著人間煙火的氣息所吸引。霍驚雲狠狠的嗅了一鼻子,發出舒服的。
昨夜至今,大量的體力流逝,卻始終未得到食物的補給,饒是無情身強體健也感到饑餓難耐了,更彆說正值盛年血氣方剛的霍大少了。看他的架勢,大有吞下頭牛之意。
作為恩濟齋的殺手,我們很難享受到來自於家庭的暖意。家常便飯的滋味,無情隻有在無憂居的時候才能稍稍得到彌補,而霍驚雲想必從來就未曾品嘗過吧。
這是屬於孤兒的悲哀,當然,我們在意的不僅僅是那一餐一飯的家常味道,更多的還是同桌共食的人吧。
哪怕是一碗白發蒼蒼的老娘親手下的熱湯麵,對於我們也是極度奢侈的東西。那些普通人並不如何珍惜的簡單生活,卻是我們苦苦追尋一生卻終不可得的幸福啊。
今日的飯菜大異於平常,似乎不像是大酉觀後廚的水平,少了很多的辛辣滋味,口味鮮香清爽,每一種菜肴都完好的呈現了食材本身的原汁原味,與當地隻知以辣入味大不相同。我一邊大口往嘴裡扒拉著菜肴,一邊暗暗稱奇。
“好吃嗎?”溫子曦突然認真的問向我,有幾分急切和慌張。
“這飯菜是你做的?”我意外的停箸看著他,瞪大的眼睛裡蘊滿了難以置信。
“乾嘛這樣看著我。”子曦被我盯的不好意思,憨憨的笑道“我是南方人,做北方人的飯菜還不大嫻熟,不知道你能否吃得慣。”
“吃得慣,吃得慣。”大有風卷殘雲之勢的霍驚雲一麵狼吞虎咽著,一麵連連點頭道“沒想到子曦你還有這手藝,看來無情這小妮子日後口服不淺呀。”
溫子曦被他的大力捧場逗笑,仍然不甚確定的說道“就怕無情不喜歡。”
“她?”霍驚雲不待我答言,口沫橫飛的說道“你放心好了。這女人在我們那是出了名的好喂養,隻要是能果腹的,她什麼都吃,從來都不帶挑食的。”
被霍驚雲滿不在乎的話突兀的勾起了遙遠的記憶,五歲前無數個挨餓日子就這樣異常清晰的湧上心頭。曾經在生命的最初,饑餓感是無情在世界上唯一的恐懼來源,也是憑借這感覺開始認知這世界。
沒真正挨過餓的人永遠不會了解饑餓是什麼滋味,那種空曠感,那種百爪撓心,相信要比這世間的任何傷痛都難捱。就像犯人在臨刑前都要吃一頓飽飯,寓意死後也不做餓死鬼,所以關於饑餓,乃是億萬生靈最原始的災難。
飽暖思淫欲,唯有將身體最基本的渴求保障住,才會衍生出其他的方向,而一個到處充斥著饑餓的種族是不會有未來的。
作為乞丐出身的我,對於食物的要求早已降到了紅塵中的至低點,無情除了不吃人幾乎什麼都吃。當然如果有條件有環境,我還是會挑剔一下衣食住行的,這毛病其實是在沁梅軒中被楚爺慣出來的。而在那之前,無情就像個鄉下人般,根本不懂得享受為何物。
“我想知道你是否吃得可口?”放在桌邊的左手被子曦輕柔的握住,他像是知道我所思所想般,眼神中流露出深沉似海的悲憫與愛憐。
怎能不可口呢?滿桌的佳肴都是我平日愛吃的菜色,雖是素齋卻整治得賞心悅目玲瓏精致,尤其是那股家常的味道衝擊著我的味蕾,令人溫暖得想要流淚。
“我很喜歡吃。”我重重的點頭,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般,我大口大口的吞咽著碗裡的飯菜,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那我以後一有機會就做給你吃。”看到我的笑容,他仿佛才鬆了口氣似的,認真的言語中竟有了種承諾的鄭重。
“好啊。”心中的喜悅被加大,我嘴裡塞著滿滿當當的飯菜嘟囔道“你居然還會做飯!”
“很意外嗎?”他彎著亮晶晶的眼眸好笑的看著我。
怎能不意外呢,無情這輩子,從來沒有奢望過有男人會為我做溫馨的菜肴。無憂自然不算數,他隻是我的兄長而不是我的男人。眼前的這個男子,他總是在不經意間給我最深沉的感動。
“小溫。”霍大少跟我搶了半天菜肴,終於拍拍肚子酒足飯飽,湊過來一臉無辜的對他說道“你怎麼都不生氣呀?我們昨夜可是瞞著你出門行動的。”
我氣苦的在桌底踹了霍驚雲一腳,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憊懶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簡直是無情命裡的魔星。
“我為何要生氣?”溫子曦不解的看著我們,答道“子曦不懂武功,跟你們去了也是累贅。無情她好心瞞著不讓我擔憂,我若因此而怪責她,那還是個男人嗎?”
“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霍驚雲手托腮若有所思道。
“快趁熱吃啊。”子曦朝我碗裡加了一箸子菜,繼續說道“當然我也會生氣的,我會生自己的氣,誰讓我這般無能,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這是聽他首次以我是他的女人自居,我的麵頰被飯菜烘托得熱騰騰的。這人今天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主動大膽得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