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後我叫錯爸爸了!
人在國外接受媒體采訪的賀蘭宴,接到白星沅出車禍的消息,第一時間取消晚上的宴會行程,連夜調直升機趕了回來。
京市前一晚剛下過大雪。
深夜寒風刺骨,賀蘭宴穿著單薄的西裝高定從停機坪出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匆接過方程手裡的車鑰匙去了停車場。
開車去醫院的路上,賀蘭宴坐在駕駛座平緩呼吸,看著擋風玻璃上的小黃鴨貼紙,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握穩手上的方向盤。
他不能再失去白星沅一次了……
剛到醫院樓下,李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賀蘭宴黑眸一緊“星星怎麼樣了?”
李圖聽到賀總焦灼的聲音,連忙報平安“賀總不用擔心,星沅已經醒過來了,醫生說……”
李圖話沒說完,病房的門被人“啪”的一聲推開。
賀蘭宴拿著手機衝進病房,看到白星沅安然無恙地坐在床上,緊緊吊著的一顆心才算有了緩衝的餘地。
兩人對視的瞬間,白星沅看到麵前神色緊張的男人,目光暗自遊離了一下。
賀蘭宴此時還沒發覺白星沅身上悄然出現的微妙變化,快步走上前抱住他安慰道“星星,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想象中的粘人依賴跟委屈大哭沒有出現,賀蘭宴擁抱白星沅的那一瞬間,清楚地感覺到懷裡的人僵了一下。
白星沅被抱得有些喘不過氣,小心翼翼地往後挪了一下身體“謝謝賀總……”
一聲“賀總”叫得賀蘭宴當場愣住。
他低下頭,從少年四處遊離的慌亂視線中看到了尷尬和回避。
站在一旁的醫生,手裡拿著新出爐的檢查報告“恭喜賀總,白先生因禍得福,已經恢複自我認知了。”
賀蘭宴黑眸微怔“是嗎……”
白星沅想起自己在腦子受傷期間乾的那些社死行為,一丁點不敢跟他對視,低著頭佯裝鎮定道“抱歉賀總,這些日子給您添麻煩了。”
賀蘭宴看到白星沅恨不得把腦袋埋到被子裡的樣子,目光有些失落,薄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卻機械地“嗯”了一聲“恢複了就好。”
為了保險起見,白星沅醒過來之後還要再做一個全麵檢查。
賀蘭宴默默跟在後麵全程陪護,等體檢報告出來確認人沒事的時候,白星沅已經回到病房睡著了。
臨走前,他站在病床前看了一眼那張熟悉的睡顏,垂下黑眸駐足良久,這才緩緩鬆開了緊攥在掌心的手指。
半晌,安靜的病房裡響起一道輕輕的關門聲。
白星沅躺在病床上睜開裝睡的眼睛,看到賀蘭宴走了鬆了一口氣,偷偷把藏在被子裡的平板拿出來,快速點開微博,輸入了一個超話名字……
一門之隔,站在外麵並未離開的賀蘭宴,正在走廊自閉。
明明白星沅恢複正常是件好事,他應該替他感到開心才對,可看到對方刻意回避自己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耿耿於懷。
啪嗒,忽然有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從病房裡傳出來。
賀蘭宴心中一緊,立刻轉身推門進去,看到一個平板掉在地上,畫質清晰的超清屏幕上正在播放他跟白星沅的親子綜藝視頻……
白星沅萬萬沒想到賀蘭宴還會回來,試圖伸手擋住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綜藝畫麵,結果手忙腳亂地按到音量鍵,安靜的病房裡陡然響起一聲讓人社死的甜蜜表白“星星最愛爸比了~”
“……”白星沅腳下一滑,撲通摔下了床。
啊!他這不值一提的羞恥心,實在承受太多了。
白星沅生無可戀地閉著眼睛躺平,很快腦袋旁邊出現了一雙皮鞋尖。
賀蘭宴“需要幫忙嗎?”
白星沅“不用,地上涼快,我……”
他話說到一半,發現自己起不來了,剛才摔到地上扭到脖子動不了了嗚嗚嗚!!!
這時,一雙手抄到他的背後把人攔腰抱起。
賀蘭宴把默默流寬麵淚的白星沅抱上了床,順手幫他按了護士鈴。
白星沅可憐巴巴地坐在床上,背後塞了個抱枕,挺著扭到的脖子一動不敢動。
護士拿著煮熟的雞蛋過來幫他按摩,白星沅淚汪汪地歪著脖子“嗚”了一聲,發出怕疼的聲音。
賀蘭宴“我來吧。”
白星沅呼吸一窒,生怕自己今晚還要再摳出一座萬裡長城“不不不,這點小事怎麼可以麻煩賀總!”
這一動,不小心牽動了扭到的脖子,疼得他差點原地去世。
賀蘭宴從護士手中接過雞蛋,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
微涼的指腹碰到脖子的那個瞬間,白星沅緊張兮兮地縮了縮頭,他真的很怕痛,恢複認知後,又不能像小孩一樣撒嬌打滾,那太丟臉了。
賀蘭宴看到白星沅合在一起的睫毛抖得跟篩糠一樣,滾雞蛋的力道放的很輕。
他拿慣鋼筆的食指指節覆著薄薄一層繭,蹭過後頸的時候白星沅覺得癢癢的,一時被分走了部分注意力,竟然覺得沒那麼疼了。
賀蘭宴在護士的指導下給他按摩,力道不疾不徐,耐心又細致,冷不丁地臂彎一沉,白星沅居然放鬆地把臉埋在他的懷裡打起了瞌睡。
這副安靜乖巧的模樣,跟回到五歲的時候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白星沅抱著賀蘭宴的袖子滾了一圈腦袋,像往常那樣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準備躺平。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人抱了起來,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看到賀蘭宴搬著他的腦袋準備往枕頭上放,差點驚得跳起來。
白星沅“賀總對不起!!!”
嗚嗚嗚,他有罪,腦子瓦特的時候,死皮賴臉地扒著人家當了三個月的便宜兒子,現在清醒了當眾社死還不夠,居然反手又白嫖了賀總一波按摩。
賀蘭宴看到他行動自如地活動脖子,做出事後點評“看來滾雞蛋的效果不錯。”
白星沅“……”重點是這個嗎?您不該對我的白嫖行為表示一下不齒嗎?
賀蘭宴看了一眼時間“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白星沅的生物鐘他很清楚,往常這個時間早就上床休息了,現在會犯困睡覺也不奇怪。
白星沅一臉懵逼地看著賀蘭宴替他拉窗簾、擰台燈、帶好門,一個人坐在安靜的病房臊得麵紅耳赤。
李圖回來的時候,看到病房裡燈亮著,白星沅抱著膝蓋坐在病床上,正一臉恍惚地盯著放在小桌板上的一隻……雞蛋???
“星沅,這是哪兒來的雞蛋?你盯著它做什麼??”
白星沅聽到“雞蛋”兩個字,跟被踩到尾巴的貓似的,猛地從床上躥起來,跑到床下打開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李圖站在旁邊嚇了一跳“大半夜的,你收拾東西準備去哪兒?”
白星沅眼含熱淚地拎著行李箱“李哥,你說我現在離開地球還來得及嗎?”
李圖“???”
……
白星沅住院觀察期間,方程每天準時過來送一日三餐。
打包食物的包裝袋lo,是京市最有名的那家私房菜,平時連點菜都要搖號。
李圖接過來的時候受寵若驚“賀總這也太費心了。”
小祖宗現在已經有了堪比總統套房的豪華病房住著,沒想到連配餐都這麼上檔次。
“賀總擔心白先生吃不慣醫院的營養餐,讓人準備了一些飯後小點心。”
方程鄭重地從包裡拿出一隻精美的卡通便當盒,裡麵裝著管家親手做的小點心,都是白星沅平時愛吃的。
白星沅看到便當盒保溫蓋上令人眼熟的小黃鴨貼紙“……”
方程“賀總吩咐過,務必要照顧好白先生,有什麼需要的您儘管開口。”
被賀總的投喂大禮包砸懵了的白星沅“……”他哪兒敢說話。
方程完成送飯任務,看了一眼時間準備回公司。
“等、等一下。”
白星沅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外,坐在床上艱難地憋出一句話“方秘書,麻煩你幫我轉告賀總,謝謝他的心意,真的不用這麼……隆重的。”
白嫖可恥,他隻是一個碰瓷上路的假兒子罷遼,現在人都恢複了,怎麼好意思繼續薅賀總的羊毛。
方程扶著眼鏡,認真分析了一下白星沅的請求難度,不是很有把握地回答“我儘力。”
李圖把人送出門,回來的時候看到白星沅坐在床上發呆。
李圖“星沅,桌上的菜你怎麼一口都沒吃?”
白星沅“我覺得自己受之有愧……”非親非故的,賀總對他太好了,他內疚。
李圖“如果不是因為賀總,你也不會撞到頭,為了你的身體著想,賀總做出補償很正常。”理由有理有據,令人無法反駁。
“可是……”白星沅聽完糾結地整理了一下措辭,“李哥,你說賀總會不會生氣?”
是他撞到腦子先碰瓷的賀總,扒著人家享受了一把豪門親兒子的待遇,結果腦子一恢複,白嫖完了拍拍屁股就跑,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好渣哦。
李圖感同身受地點點頭“的確,這麼一想,你確實很有做渣的潛質。”
白星沅“……”剛才你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李圖“事到如今隻有一個解決辦法了。”
白星沅看著經紀人老沉持重的目光,掀開被子湊過去洗耳恭聽,聽到李圖對他說“反正時間來得及,你可以現在回去繼續給賀總當兒子。”
白星沅“???”
與此同時,停在樓下的邁巴赫,低調地從醫院門口開走。
賀蘭宴坐在車裡辦公,看到方程回來,放下手裡的文件聽下屬彙報白星沅的最新動態。
方程“白先生房間的地板,已經按您的吩咐鋪上了防滑地毯,醫護人員每天會定點過來巡檢……醫生說白先生恢複的很好,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賀蘭宴“那送過去的飯菜還合胃口嗎?”
“……”
在死亡線邊緣掙紮翻車的方程,在老板的注目禮下,不得不原話轉告白星沅讓他帶的話。
車裡的溫度驟然下降至冰點。
方程看到老板身上可以遇水成冰的冷氣,委婉地組織語言進行補救“也許我們沒有找到白先生恢複後的喜好……”
話還沒說完,賀蘭宴身上的氣壓變得更低了。
“賀總……”方程從後視鏡裡偷瞄了一眼老板的臉色,坐在駕駛座欲言又止,“如果您擔心白先生的話,其實可以親自過去見他的。”
賀蘭宴沉默片刻,搖搖頭“不用了。”
他知道白星沅在刻意回避自己,恢複認知後的便宜兒子,很明顯不再需要他的擁抱和陪伴。
他的關心,對白星沅來說成了負擔。
ˉ
出院那天,白星沅坐著李圖開過來的保姆車回家。
李圖一臉感慨地把他送進門,臨走前叮囑道“這回好不容易恢複了,咱也不急著開工,你好好在家休息兩天,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白星沅站在門口乖巧點頭“謝謝李哥。”
車子開走了,白星沅轉身回家。
時隔三個月,再次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看到眼前熟悉的家具擺設,他居然感覺到了一絲絲的……陌生?
啊,明明他以前待在劇組的時間更久,為什麼這次回家,心裡會有這種空蕩蕩的感覺!?
白星沅用力晃了晃腦袋,一定是他打開的放假方式不對。
他打起精神跑到廚房,冰箱裡有助理小塗提前給他準備好的零食飲料。
白星沅手裡抱著薯片和肥宅快樂水,跑到客廳連上遊戲機。
耶,從現在開始嗨起來!
……
十分鐘後。
白星沅空虛地躺在地毯上把自己攤成大字,沒拆封的薯片袋子被他當成枕頭墊在腦袋底下。
放假摸魚的快樂生活,他以前可是求之不得呢,為什麼今天一點都不開心呢?
白星沅躺在地毯上思考人生,看著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暗下去,腦子裡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不知道賀總現在在乾嘛呢……
“!!!”白星沅被自己膽大包天的想法嚇了一跳,從地毯上“骨碌”坐起來,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
啊啊啊,賀總在乾嘛關他什麼事!白嫖了三個月的豪門兒子生活,賀總大人不記小人過,他已經該心裡偷著笑了,不能再厚顏無恥地糾纏不清了!
白星沅想起自己清醒之後在賀蘭宴麵前反複社死的事,內心瘋狂暗示沒錯,隻要我跑的夠快,尷尬就追不上我!
“嗡嗡嗡。”剛做完心理建設,手機就響了起來。
白星沅看到李圖打電話過來,坐在地毯上按下通話鍵“喂,李哥。”
李圖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星沅,你還記得上次跟賀總一起拍的遊樂園宣傳片嗎?“
白星沅“記得……怎麼了?”
“記得就好,”李圖拿著手機放心地鬆了口氣,“遊樂園那邊說你們還有兩個鏡頭沒有補拍完,通知你明天去一下。”
白星沅“???”
第二天,遊樂場拍攝地。
白星沅愁雲慘淡地下了保姆車,忍不住為自己坎坷的命運仰天淚流。
他太難了,本以為過去的社死事跡已成曆史,誰能想到,清醒之後還要為撞到頭的自己買單。
李圖站在旁邊安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邁過今天這道坎兒,以後遇到再大的艱難險阻,你也能微笑麵對。”
白星沅“……”謝謝,並沒有被安慰到。
忽然,附近傳來車子開動的聲音。
一輛熟悉的邁巴赫從他們麵前經過,停在了前方不遠處。
車門拉開,一雙長腿下了車,賀蘭宴清貴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白星沅在李圖的眼神鼓勵下,準備硬著頭皮上去打個招呼,結果賀蘭宴連頭都沒抬,直接繞過他們的方向,直接拿著文件就……走了?
白星沅“……”
為了做好保密措施,宣傳片的拍攝場地是單獨劃出來的一片活動場所。
結果這麼小的地方,白星沅跟賀蘭宴兩個人愣是沒能再成功碰上一麵。
補拍單人鏡頭前,白星沅坐在借來的小馬紮上看台詞,心裡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李哥,你說賀總會不會在故意躲著我?”
李圖給他一個“你在想屁吃”的眼神“我覺得這種可能性,還沒你現在跑上門給賀總當兒子來的大。”
白星沅耳根一紅,心虛地閉上了嘴。
想想也是,理虧的人是他,賀總有什麼理由故意躲著他?
此時,在片場的另一邊。
默默坐在車裡處理文件的賀蘭宴,聽到敲門聲緩緩降下了車窗。
方程“賀總,等拍完單人鏡頭中場休息之後,就到您跟白先生一起上場了。”
賀蘭宴看了一眼白星沅上場的身影,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天之後,他就沒再想打擾過對方,卻沒想到因為一場補拍意外,又把他們連在了一起。
為了不讓白星沅感到為難,他今天才會選擇刻意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