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俗人!
白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連忙將老頭移到更加隱蔽些的位置,在他身邊灑了些雄黃粉以及其他驅蟲避蛇的藥物,這才獨自走開。
因為他知道,巨蛇,是衝他來的。
他要獨自引開巨蛇,不能讓老頭受到無妄之災。
老頭是好人,不應該被他連累的。
老頭給他帶路,一起找參,是幫了他的。
一個幫助了自己的人,自己又有什麼道理去害他,連累他呢?
世上就沒有這種道理。
至少,在他白孤這裡,沒有。
白孤一步踏出,手中又多出了一大團雄黃粉。
這次,是跟雪一起揉成的,可以摻多點雄黃粉。
而且,他還加了點料。
在巨蛇注意到白孤的同時,後者用力一擲,那一大團東西劃出一道拋物線,再次正中巨蛇腦袋。
“吼!”
巨蛇徹底怒了。
它活了不知多少年了,自身的力量無比強大,周圍的蛇也是以它為首,莫敢不從。在這故雪峰上也是排得上號的蛇王,無數年來幾乎沒有生靈敢這麼挑釁它。
而且還是這麼一而再,再而三。
身為蛇王的尊嚴,它必須將麵前這個人類抓住,慢慢折磨,虐殺而死!
不然,這要是傳出去,它是會被同類恥笑的,身為蛇王的威望也會大大受損。
它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它今晚,一定要把白孤抓住!
山林之中,一道小如蠅點的身影快速奔動。哪怕山道上積雪已沒過小腿,那道小身影視若無物,速度絲毫不減,更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在其身後,有一道龐大的身影緊隨其後
很明顯,後者速度更快。
兩者之間的距離愈發接近!
白孤往後看了一眼,不禁咬了咬牙。
娘的!這玩意兒怎麼這麼能跑,甩都甩不掉!
白孤的腦海裡突然閃過老乞丐先前叮囑過他的話。
“山裡的蛇都跑得賊快。如果遇見了,弄不過它,得趕緊跑!不過你要記得,不能在平地跑,更不能往低處跑,不然很容易被蛇追上。要往高處跑,往山上跑。而且還不能直直地跑,要忽地轉彎,時左時右,最好路上有點磕磕絆絆的,這樣至少能讓蛇沒辦法那麼快追上你。你小子跑得又快,說不定就能擺脫了。”
白孤嘴巴一撇。
雖然老乞丐這老家夥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有些時候還是可以的。無論是幫忙帶路找吳老,還是進山前給他置辦的東西,都是挺靠譜的。
那就賭一把,信一次老乞丐。
老家夥,你可彆坑我啊,不然我死了以後天天大半夜找你去!
腳步一轉,白孤身形偏移,開始向山頂跑去。
雖然白孤忽左忽右的幅度已經很大了,但在巨蛇看來,這小子就是在戲弄自己!
挑釁還不夠,還敢戲弄於我!
這小子,找死!
巨蛇仰天一吼,一顆漆黑如墨的水球凝聚而出,陡然如箭般射向白孤。
那墨色水球帶著衝天的腥臭味,逸散出的些許液體竟將一棵大樹融成一灘汙水——這分明是巨蛇體內蛇毒凝聚而來!
毒性極強!
似乎是感覺到背後有危險襲來,白孤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撲,堪堪躲過了那顆墨色水球。
“啵!”
水球在地麵上炸開,毒性瞬間將地麵腐蝕出一個大坑,從中散發出劇烈的腥臭味。
白孤頓時被嚇得寒毛倒立,這剛剛要是沒躲過,現在可能就是一具屍體了。
甚至連骨頭都被化成渣了。
見一擊不成,巨蛇惱怒更甚,一甩巨尾,便直直地朝白孤抽去。
聲勢浩大,破風之聲響徹白孤耳邊。
“我去!”
白孤一個翻身,連滾帶爬地衝出幾十米,十分勉強地再次躲過。
但巨尾拍地的巨大衝擊力,直接就將白孤掀飛出去,將其重重摔在雪地上,摔了個狗啃泥,吃了一嘴的雪和土。
“噗!”
白孤剛想爬起來,突然噴出一大口血,染紅了麵前的一片雪。
雖然剛剛躲過了巨蛇尾巴的拍擊,但其落地之後產生的巨大衝擊力的威力也是不小。況且白孤當時離得不遠,巨尾落地時的落點就在他背後腳下,衝擊力的威力更是直接翻倍,絲毫不亞於巨尾直接拍在白孤身上。
這麼一下衝擊,白孤隻是吐血,隻能說明他本身體質極好,換作彆人就說不定了。
白孤連忙爬起來,也沒時間查看自身的傷勢,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山上跑去。
他現在隻想趕緊跑,擺脫巨蛇。
要是被它追上來,那下場就隻有一個死字。到時候,什麼傷不傷的,算個什麼事兒?
隻不過,故雪峰再高,也有山頂。
要是巨蛇鍥而不舍,一直追到山頂呢?
那時候就無路可走了啊。
實在不行,就隻能跳山了。
總比死在巨蛇嘴裡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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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酒錢你付啊,我沒錢!”一道賤兮兮的聲音傳來,赫然是老乞丐。
與他對坐的,竟是當日醉死在幺九館前的酒鬼。
“好!”對於老乞丐這幅混不吝的樣子,酒鬼似乎習以為常,語氣很是平淡。
“對了,你沒事來這兒乾嘛?又不是什麼好地方。”老乞丐剝了顆花生米,丟進嘴裡。
“隨便走走,不行?”酒鬼抿了一口酒,嗯,酒還不錯。
“你去哪裡我都信,就是這雲水城,你來這兒就肯定有事兒。”
“就算有事,你也幫不上忙。”
“那看來就是有事兒,還是,大事兒。”老乞丐翹著二郎腿,想了一下,突然眯起眼睛,壓低了聲音,“吳家?”
“差不多。”酒鬼點了點頭。
對於老乞丐能猜出來什麼事,酒鬼並不意外,畢竟他也就那麼幾件破事需要處理而已。
“看開點,那件事,不怪你,換誰都無法做得完美。”老乞丐拍了拍酒鬼的肩膀,順便將手上的油漬擦了個乾淨。
酒鬼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小言死了,我護不住她,抱歉。”
老乞丐手一頓,“葬在哪裡了?”
“東陽,隻能勉強立了個衣冠塚。”
老乞丐把杯中的酒水一飲而儘,“有個小墳,就挺好的。”
酒鬼見老乞丐不願再多說什麼,他也不再開口,隻是默默喝酒。
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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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這玩意兒屬驢的吧,這麼強!”
白孤此時身上傷痕累累,左手更是有一道與手臂等長的傷口,正在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灰白色的棉麻內衫已經被染成紅色。
現在他整個人猶如一支寒風中的殘燭,通體血紅,搖搖欲墜。但就是靠著那一丁點星火,硬生生堅持到現在。
白孤從一條小路竄出,來到一處平地上。
隻不過他跑了幾步,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處平地青草豐茂,樹木叢生,竟是一丁點雪都沒有!
如今已經是冬季,大雪天的天氣,怎麼可能會沒有雪?
而且,最令白孤驚懼的,是這裡,居然是一處山崖!
也就是說,沒路跑了!
老天爺啊,你是真不給我活路走啊。
白孤在心裡哀嚎一聲,又趕緊向山崖邊跑去。
實在不行,就隻能真的跳崖了,我可不想死在那巨蛇嘴裡。而且跳崖,說不定能像那些個故事一樣,山崖下麵有奇遇,我學有所成能回來暴打巨蛇!
白孤跑到一塊大岩石下,躲了起來。
反正這裡離崖邊也近,如果巨蛇真的衝過來,他就跳下去,也快。
剛有這個念頭,巨蛇的腦袋就從樹林裡探了出來,衝著白孤的方向嘶吼了兩聲。卻是紋絲不動,似乎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白孤這才發現,樹林與平地之間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界限。界限內是平地,青翠如春;界限外是樹林,白雪皚皚。
而且界限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讓巨蛇畏懼,使其不敢僭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