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涼,吹起紫衫少年鬢間的兩縷白發,如同夜空中兩道飛舞的星光。
白孤餘光瞥見這幅場景,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皺起眉頭,側過身,仔細端詳著紫衫少年的側臉。
因為白孤的視線太過於直接,實在是讓人無法忽視,紫衫少年側過頭,笑著問道“是在下臉上有什麼東西,讓道友好奇了?”
白孤搖了搖頭,“你臉上沒東西。”
“那道友是在看什麼?”
“咱倆是不是見過麵?我感覺你很眼熟。”
紫衫少年微微一笑,“道友莫不是在說笑?在下少有出行,這次也不過是因為受人所托,路過此地,這才有緣與道友一見。若是道友覺得在下眼熟,可能是有人與在下長得相似罷了。亦或是,道友與在下有緣,一見如故。”
白孤沉默片刻,“我想起來了,是在白鷳塢,我去過那裡,遠遠地見過你一麵。”
“遠遠一見,道友應該是看錯,或是記錯了。”
白孤看著紫衫少年,“我不瞎,也不傻,當年雖然離得很遠,但我很確定,那個人,就是你。”
白孤頓了頓,“當年那個蹲在岸邊玩泥巴,長得活像是一顆長毛的紫皮大蒜的人,就是你。”
紫衫少年臉色如常,笑吟吟道“道友真會說笑。”
隻是紫衫少年在心裡腹誹不已。
麵前的這位……少年,嘴巴果然犀利,語出驚人啊!
紫皮大蒜……
紫衫少年回想起當時自己的模樣,確實有點像。
紫衫少年在心裡笑了笑,但也沒有顯露於臉上。
白孤哦了一聲,目光移向紫衫少年腰間,“那你這塊青色圓玉佩,是殺人奪寶來的咯?”
紫衫少年低頭,看著腰間的青色玉佩,其上刻著一頭不知名的獸首,流光溢彩,華貴無比。
“是憑借一塊玉佩認人的嗎?道友未免有些武斷了。”
白孤扯了扯嘴角,“紫色衣服很多人穿,白色頭發的也不是少數人的特征,再加上這塊青色玉佩,擁有這三樣的東西的,也不是隻有你一個人而已。但你身上的那種氣質,給我的那種感覺,獨一無二,絕無僅有。我的感覺一向很準,要是出錯,我立馬從這裡跳下去。”
紫衫少年恍然,“原來如此,道友這種識人方法,在下受教。”
白孤又看了看紫衫少年腰間的玉佩,“在我的直覺裡,你是個好人,我才會跟你多說幾句,不然我早就走了。”
奇怪,這玩意兒……有點熟悉?
眼熟也就算了,怎麼還感覺……摸過?
這種奇怪的感覺,白孤還是第一次有。
紫衫少年被白孤這麼大咧咧地看著,沒有生氣,也沒有介意,就隻是自顧自地笑著說道“道友也是個好人,互不相識,還願意與在下說話。”
“如果這樣就是好人,那好人早就爛大街了。”
“哦?道友認為什麼樣的,才算是好人呢?”
“反正我這樣的,不是好人。”
紫衫少年饒有興趣地看了白孤一眼,“那在下就是好人了?”
白孤眼觀鼻,鼻觀心,“至少現在我的感覺裡,你是。至於到底是不是,難說。”
紫衫少年取出一個青瓷酒壺,“良辰美景,月上枝頭,道友喝點?”
“我不喝酒。而且我奶奶說過,出門在外,少碰陌生人的東西。”
紫衫少年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友年紀不大,心思倒是縝密。”
白孤懶得理會這句看似誠懇,但聽著就像罵人的話,拿起一個水壺,開始往嘴裡哐哐灌水。
彆問,問就是渴了。
紫衫少年見白孤不願再多說些什麼,也不想自討沒趣,起身說了句告辭,便飄然而去。
看著紫衫少年瀟灑自若的身影,白孤眼裡泛起一股羨慕。隻是看著看著,白孤就突然扭過頭去,忍住不去看。
隻有餘光還在不斷追隨。
等到紫衫少年走遠,白孤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餘光,長歎一聲。
然後白孤鬆開屋脊山尖,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螃蟹一樣,從屋頂上順著梯子爬下樓。
白孤每一步踩在木梯上,有些年頭的木梯就傳出一陣呻吟,讓本就沒底的白孤不得不稍稍停住身形,免得木梯突然散架。
這裡可是五樓屋簷,要是摔下去,還不得摔出個好歹來?
慢點就慢點吧,總好過屁股開花。
一步一停頓,一頓一呻吟。
此起彼伏,抑揚頓挫。
然後就有一聲悶響突然傳出,夜幕重新歸回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