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俗人!
白孤牽著白小小,站在馬車旁邊,看著王西洲和沈襟你來我往的辭彆,很是無語。
這些場麵話,說來說去不煩嗎?
看著都累。
花邪似乎知道白孤心裡所想,於是湊過去低聲說道“你也覺得他們煩人是吧?讀書人嘛,是這樣的,繁文縟節、麻煩事情一大堆,他們非但不覺得煩,還樂在其中,真是搞不懂他們。”
白孤偏頭看了花邪一眼,“他們能聽見的。”
“我就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花邪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那花大哥怎麼不直接說大聲些?”
“讀書人最好麵子,當著大家麵前說出來,他們臉上掛不住。竹生前輩不知道,但老王我還是了解的。他這個人什麼都好,禮節與臉麵看得太重,整天念叨個沒完,煩人得很。”
“這話說得,花大哥不怕又被王大哥念叨?”
“嘿,人各有命,老王是他自己的堅持,我有我自己的活法,無所謂。他愛念叨幾句,我聽著就是,大不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然後繼續我行我素。老王說過人要活得有規矩,反正我又沒有逾矩,他就是說,也說不到哪裡去,不怕。”
“這話沈前輩也能聽到的。”
“你是怕我這麼說,老王會在竹生前輩麵前折麵子?”花邪輕笑一聲,“小白,臉麵這東西不是靠彆人施舍,是要你自己掙來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隻有自己強大自愛,才是真正的有臉麵。至於彆人的目光看法,隨他們去,彆理。畢竟要等彆人真的肯定你,還不如早點洗洗睡。”
白孤點點頭。
唐先生和老乞丐也說過類似的話,白孤覺得很有道理。
沈襟看向白孤這邊,微笑道“花先生這話,說得很好。自輕無以得貴,自傲無以服眾。人是要自身強大自愛,不過也莫要自傲,過剛易折的道理,也是常見常新。”
王西洲也是看了兩人一眼,臉上有說不清原因的高興。
“竹生前輩謬讚了,我也隻是拾人牙慧而已,我眼窩淺,哪裡想得出這種大道理啊。”花邪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哈哈一笑。
“拾人牙慧也好,獨到之見也罷,能記住這話,就是對自己最大的福氣了。”
花邪立即抱拳道“竹生前輩的話如金科玉律,花邪銘記在心。”
然後似乎感覺不合禮數,花邪又換成了拱手禮。
隻是很少做,花邪這個拱手禮做得十分彆扭。
沈襟笑著擺擺手,“不用這麼拘謹,禮就免了,剛剛的話也是你自己說的,我隻是表示讚同,算不上什麼金科玉律。真要這麼算,那也是你這話獨到,值得。”
花邪嘿嘿一笑,沒有話回應。
剛剛那幾句話,已經是他搜腸刮肚,絞儘腦汁,把他為數不多讀過、見過、聽過,還能記住的詞兒用完了。現在他是一個好屁都憋不出來了。
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花邪現在隻剩下些搬不上台麵的爛詞俗語,怕一張口就惡心到沈襟,回頭還會被王西洲念叨。
現在這種情況,自己又是這麼一副德性,說多就是錯多。
所以花邪選擇不開口。
說不定還能在沈襟心裡留下個……憨厚的印象?
王西洲趕忙開口,為花邪解圍,“小邪平日裡散漫慣了,還請竹生前輩莫怪。”
沈襟滿臉笑意地看著白孤和花邪兩人,“白公子直爽豁達,花先生閒散自在,都是我很喜歡的性子,我身邊的很多朋友都是這麼個樣子。”
沈襟想了想,又開口道“我很喜歡他們的性格,是真的喜歡。”
尤其是後半句,是強調。
隻不過這話落在注重禮數的王西洲耳朵裡,就變了味。
但王西洲並沒有太多表情變化,依舊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與沈襟笑著又說了幾句場麵話。
沈襟看向白孤的視線稍微偏移了些,“白公子此行,是要去黑羊山?”
白孤沒有反駁,“沈前輩真是料事如神。”
沈襟沒有理會白孤話裡的軟釘子,一笑而過。
其實不難猜。
沈襟既然認識江風眠,那看出白小小的身份也不是問題。沈襟和江風眠是好友,殤骨族的詛咒沈襟也應該聽江風眠講過,那麼作為治療詛咒的望海石,以及望海石的產地,沈襟也會略知一二。
白孤心思並非如同齡人稚嫩,肯定不會大老遠離開雲水城,跑出來遊玩而已。
而且白孤還認識那位。
所以白孤此行肯定是為了殤骨族的詛咒,為了望海石。
那麼作為白孤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距離千裡風歇處最近的望海石產地,除了黑羊山,還能有哪裡?
就算沒人跟沈襟說起,他也能自己猜出來。
白孤也不笨,知道沈襟是能靠自己猜出來的。
不過不能排除是王西洲說的。
王西洲對於沈襟的崇拜與狂熱,實在是無法感同身受。
用花邪的話來說,老王就差把褲衩子掀開,跟竹生前輩深入探討人生了。
白孤當時表示十分讚同。
恐怕沈襟讓王西洲去死,王西洲都不帶猶豫的。還會自己找個彆的地兒埋了自己,生怕自己的屍首臟了沈襟的眼睛的地方。
以王西洲的性子,以及對沈襟的崇拜,為了能跟沈襟多說幾句話,談起此行的目的地,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對於沈襟知道自己要去黑羊山,白孤倒是沒多少在意。
畢竟對白小小虎視眈眈的江風眠,白孤都不怕他知道自己要去黑羊山,還會怕多加一個沈襟?
加誰不是加啊,說得我能打得過前麵那個江風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