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庇護！
他站立於大雪中，狂風呼嘯著從他耳邊吹過，他的麵前有三個穿黑色服裝的人，手中皆握著長刀。
這是最後的戰鬥，葉家最後一批負隅頑抗的人，其餘人已經投降，與他們握手言和。
說起來真是諷刺，明明死了這麼多人，可依舊不能覆滅他們，隻是輕飄飄的一握手，這件事就仿佛從沒發生過一般。
埋藏在地下的枯骨，恐怕會因這個結局而流淚吧。
可也沒辦法，畢竟葉家的兩個首領都還活著，他們的中堅實力也大都保存了下來。
死去的，大部分是他們三家家族的，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或者是，一大群普通人。
他落寞的歎了一口氣，握緊了雁翎刀。
“十三”
“殺了他們吧。”
“好”
白十三應了一聲，這場戰鬥，連他也沒有幸免，必須參戰。
畢竟他是白家家主的孫子，他不上場戰鬥，白家的人怎會心服。
他們開始動作，握刀朝著三人奔跑而去，腳步越來越快，直到最後，持著長刀高高躍起，而後直接劈了下去。
待一切事了，白君屹沉默的擦了擦刀上的血跡，這三人並不難對付，如果實力微弱的話，僅憑著一腔孤勇，就實際而言，隻會白白送死。
不過作為對手，他敬佩他們的勇氣。
“我們不用殺人了吧。”
白十三沉默了好久，如釋重負一般，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看著水蒸氣結成白煙在空中飛舞。
“不，還要去殺了那群站錯隊的，普通人。”
白十三頓時愣住了，好久之後才笑了一聲，應了一聲好。
在這場浩劫中，他們殺了太多人，早已麻木了。
……
“求求你，求求…你”
男人跪在地上，無助的哭喊著，不斷的搓著手。
“我沒有想針對你們，我全是被逼的，葉家的人把刀架在我的頭上，拿我家人的性命威脅我，我不得不這樣做的。”
“我沒選擇的我，求求你們了。”
白君屹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雁翎刀平放在他的腿上，他沉默著，撫摸著刀。
他沒選擇？他們又何嘗有過選擇呢。
都是一把刀罷了，武器不應該有那麼多的思想。
男人眼看他並未說話，不由得更加慌張了，匆忙從兜裡掏出一張醫院的化療單。
“我女兒得了白血病，我老媽還在醫院住著，我老婆和我爸已經被葉家人殺了，我…我，隻想為她們積攢些錢，她們不能沒有我。”
“求求你，我給你跪下了，我磕頭，我磕頭。”
他跪在地上，頭一下比一下重的砸在地麵上，很快頭上就一片紅腫，繼而滲出血來。
白君屹沉默的看著，眼中不知是憐憫還是冰冷。
“你的女兒會送到我建立的孤兒院，你媽的治療費，我會交。”
這極度魔幻的一句，幾乎是瞬間就擊垮了男人的內心，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坐在這裡的人，甚至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可很快他就相信了他，因為他真的沒有選擇。
白君屹看著他，他確實建立了一家孤兒院，裡麵隻有幾個孩子罷了，用的是他之前所殺之人的錢財。
說實話，都是不該殺的人，可就是死了。又沒有多少錢交費，無法將孩子送到白家的大孤兒院裡。
後來他實在不忍心，就建立了一家，首領應該是知道的，但並不打算深究的樣子。
嗬，鱷魚的善良。
也對，幾個小孩子罷了，終其一生都無法擺脫白家的控製洗腦，什麼威脅都沒有，他自然不在意。
“你……等等”
男人飛速爬了起來，而後直接在屋子裡翻找起來，拿出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擺在桌子上，又立了一個遺書，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財產都交給他。
“不，遺書寫，把自己的所有財產都留給你女兒，我不要你的贈與。”
看著桌子上為數不多的財產，白君屹不由得想笑，之前也有人這樣，而且他們可要比眼前這個男人富裕的太多了。
先用各種方法逼迫他們把所有財產無償贈給白家，而後再殺了他們，但會放過他們的孩子，也會承諾一直照看他們的孩子。
有人也提出了其他的要求，但首領說，等以後再乾這些事情，血刃會一直存在，畢竟這錢太好賺了。
都是首領想出來的方法，極為好用，這群人是爭著搶著送錢。
踏馬的開戰，越打越富了。
這不得不說是個地獄笑話。
而他們白家的信譽也是有口皆碑，絕不殺未踏足武道界，不參與武道界事情的普通人，也絕不會違反契約，對他們的孩子動手。
明碼標價，就看你給不給錢，給錢就成，不給錢就殺。
男人的輕語打破了他的回憶，他抬頭看去，卻發現他又跪在了地上，不禁歎了一口氣。
“上路吧”
“好”
男人輕輕應了一聲，身體也不再顫抖了，麵色很是平靜，他想到了什麼，抬起頭微笑著，笑容很美。
“謝謝你”
嗯？白君屹的手忽然停住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是要殺他啊。
“說實在話，我真心覺得，你是個好人。”
“我死而無憾”
白君屹頓時沉默了，良久才回了一聲。
“兄弟，一路走好”
他的刀猛的揮了下去，砍開了他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他緩緩倒下了，但臉上仍舊掛著滿足的笑。
白君屹默默地把他的身體翻轉過來，讓他平躺在地麵上，又擺了三支香煙。
他的手竟有些顫抖，好不容易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推開門，轉身離去了。
待走到天台上，他掏出一根煙，拿出打火機要點燃，但手抖的點了好幾次。
這是最後一次了，首領已經同意他辭去職務了，他馬上就要解脫了。
本來該很高興的，可為什麼，心裡卻這麼難受，像是有東西堵塞在裡麵，憋的眼睛都紅了。
天空忽然傳來一聲雷響，漫天的大雨頃刻間撒落下來，他沉默的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低下頭想繼續抽著，可煙已經被打濕了。
又想著從煙盒裡抽出一根，但手一抖，煙盒竟直接飛出去了。
“我艸你大爺的賊老天，我艸你大爺的……”
他終於是忍不住了，瘋狂的在雨裡罵著，肆意傾訴著情緒，狀若瘋狂一般又哭又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罵誰，可就是想痛痛快快的發泄出來。
遠處，白十三沉默的看著這裡，輕笑了一聲扭過頭來，張開雙臂，迎接著雨水的衝刷。
大雨太大，他的麵目看不清楚，隻是緊緊的咬著上嘴唇，臉上的肌肉抽動著。
……
“白大哥，你休學這半年，都在乾啥？”
“跟兄弟們說說唄”
聽到聲音，白君屹扭過頭來，沉默的看著這些人。
已經重新回到學校了，可他的內心卻無多少喜悅可言，明明是自己向往的，普通人的一生，可心裡那個窟窿怎麼都填不上。
白家的生活也趨於平靜，老爸開了一間賣肉的商店，乾著他喜歡的事業，在鬨市之中默默地治愈著自己。
雖然看上去天天都很開心，呲著個大牙傻樂，但他能看出，他眼神深處的苦痛。
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在魔幻的學校裡裝著魔幻的學生，假裝與他們身處同一個夢。
可自己殺了太多人，早已不是人了，隻能偽裝的像個人。
他微笑著，向他們解釋了兩個字。
“殺人”
嗯？對麵的這些人頓時愣住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好似是相信他真會乾出這樣的事，繼而乾咳了幾聲，一臉的尬笑。
“白大哥又開玩笑了，走吧兄弟們，咱們去吃飯。”
“白大哥，你要吃嗎？兄弟給你捎回來。”
“不用了”
白君屹客氣的說了一句，默默地趴在桌子上，看著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