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十年,出門已是到了強秦!
來人身穿長衣,外披戎服,胸口有花結裝飾,足穿翹尖履,頭戴竹皮冠,臉上帶著笑容,卻讓人感到了幾分陰冷。
來人正是鄭安的父。
鄭玄!
見到鄭玄,?獄曹狎麵色微變。
他目光微不可查的掃了鄭安一眼,隨即雙手合攏,長拜及地,朝著鄭玄行了個大禮道“下吏獄曹狎,見過鄭鐵官丞。”
其他人也學著行了個禮。
鄭玄微微額首。
平靜道
“不用多禮,我是順路過來,順便來通知獄衙一聲,?獄吏鄭安從即日起調到外市任市吏。”
“這份令書你看一下,若是沒有問題,?令書就正式生效了。”
鄭玄把手中的令書隨手遞了過去。
獄曹狎卻是沒有接。
他躬身道
“回上吏。”
“這令書恐無效。”
“敢請上吏把令書退回內史。”
“因何?”鄭玄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抹不屑,振振有詞道“就因為你們獄衙無能,所以就妒賢嫉能,想把鄭安困在獄衙?你們之間的博戲,真當我不知道?”
“破不了案,隻能說明是獄衙無能!”
“鄭安與此何乾?”
“何況這是內史下的令書,豈容爾等質疑拒絕?”
聽到鄭玄的話,眾獄吏麵露異色。
鄭安臉色一白,他走到鄭玄身邊,低聲道“阿翁,是……是我輸了。”
“我知道是你輸”鄭玄正說著,突然意識到了不對,猛的看向了鄭安,?驚異道“什麼?你輸了?”
“怎麼可能?!”
獄曹狎作揖笑著道
“回上吏。”
“令子確實是輸了。”
“而且輸的是乾脆利落。”
“這三名史子不僅在一天之內破了案,?全程還沒有任何人相助,他們的破案思路更是讓人大開眼界。”
“我跟華獄掾已準備聯名上書,把他們的破案思路,上呈到廷尉府,讓廷尉府發放到全國,供全國的獄吏學習思考。”
聞言。
鄭玄瞳孔一縮。
他深深的看了獄曹狎一眼,隨後目光陰沉的瞪了鄭安一眼,神色十分的氣惱。
他之所以親自前來,就是想看鄭安打獄衙臉。
結果?
鄭安輸了!
還輸的一塌糊塗。
而且接手鄭安案子的三人,還要被獄衙這邊當成案例,上呈到廷尉府,讓全國的獄吏學習,這豈不是丟臉要丟到全國?
鄭玄狠狠的剮了鄭安一眼。
隨即冷聲道
“就算這樣,也不影響令書下達。”
“你隻管接令書。”
獄曹狎道
“恕下吏不能從命。”
“按照約定,鄭安當寫自辭書一封,辭去獄吏一職,也徹底從秦吏之列退出。”
“即日起,鄭安將不再是秦吏。”
“非是秦吏,這內史的令書,就已無效了。”
“這令書下吏不敢接。”
鄭玄麵色一沉。
不悅道
“有什麼不能接的?”
“這令書你大可先接,?至於這自辭書,等會我讓他寫一封便是,?到時兩不相誤,?豈不皆大歡喜。”
“你們不想他待在獄衙,放他離開即可,何必事情做絕?”
這時。
華聿上前道“法者,天下之程式也,萬世之儀表也;吏者,民之所懸命也。”
“大秦一切皆有規章。”
“先來後到亦是章程,鄭安自辭書在前,令書在後,這就是章程,豈能隨意變更,若是我等接了這令書,豈不是離公道而行私術矣,使官之失其治也!”
“這豈是秦吏所為?”
“鄭鐵官丞,這份令書你拿回去吧。”
“至於令子,實為無能之輩,讓其享受餘陰即可,何須讓其出來為吏,其雖為一介白身,但一生衣食無憂,豈不快哉?”
鄭玄拂袖怒道
“閉嘴!”
“我的兒子我知道該怎麼教,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他當時就一句戲言,豈能輕易當真?”
“而且你們口口聲聲說鄭安與你們對博,但證據呢?空口無憑,讓我如何能信你們?”
“大秦律令‘有事請也,必以書,毋口請,毋羈請’。”
“沒有文書,一律無效!”
華聿道
“博書自然是有。”
“這等要事,豈敢不留書?”
“今晨我已派人把博書交給了令子,令子也在上麵簽字留印,這份博書一式三份,目下令子手中有一份,獄衙有一份,還有一份在鹹陽令那邊。”
“上吏若是想看,我現在可派人去拿。”
鄭玄麵色一滯。
他回過頭,卻是看到鄭安低垂著頭,目光閃縮,哪裡還不知道,華聿說的是真的。
鄭玄心中也是氣極。
若是沒有簽下博書,他倒還能強行不認。
然而現在不僅有博書,更關鍵的是,還有份在鹹陽令那邊,他雖然是鐵官丞,官職不低,相當於鹹陽丞,理論上隻比鹹陽令低半級,但鹹陽令身份特殊,實際是高他整整一級。
他那裡敢去要?
看著獄曹和華獄掾步步緊逼,鄭玄也有點惱羞成怒。
怒道“我現在不管這些,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這令書,你們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鄭安今天必須去外市任職。”
“這是命令!”
華聿絲毫不懼,冷聲道
“恕難從命!”
“鄭安為獄吏,那就當歸獄衙管轄,你雖為鐵官丞,級同鹹陽令,但非是我等的上屬。”
“牝雞司晨,乃秦吏大忌!”
“鄭鐵官丞不要自誤。”
鄭玄目光一寒。
寒聲道
“你在警告我?”
“華聿,彆拿那些話威脅我。”
“要是十年前,你這麼說,我定扭頭就走,但現在,你們華府都日落西山了,這番話就留給你自己聽吧。”
“我知道你父是禦史。”
“但我鄭玄向來恪儘職守,從不做貪贓枉法的事,也從不做徇私舞弊的事,我豈會怕你父來查?”
“你儘管讓你父來查。”
“若是真查出我有什麼問題,我鄭玄定引頸受戮,絕不做任何的掙紮。”
華聿麵不改色。
沉聲道
“上吏卻是誤會了。”
“我隻是提醒,非是警告。”
“上吏非是鹹陽令,亦非內史直屬官員,無權乾涉獄衙內政,這份令書,上吏還是拿回去為好。”
“至於華府及我父的事,上吏卻是多心了。”
“我華聿從不仗勢欺人!”
聞言。
鄭玄的臉色有些難看。
華聿說他從不仗勢欺人,那不就是在指責他鄭玄在仗勢欺人嗎?
鄭玄冷哼一聲。